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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40版:设计

“在地化”的纹样生活

■中国美术学院 连 冕

  这还是一次关于教育的粗浅思考,因为我对其所抱的心态,与做研究一样,就是“发现问题”。

  很多同行常说,现在的学生没有“问题意识”。可我觉得,“没有问题的学生”除了社会种种风气和内部客观因素使然,教员自身恐怕多少也得承担些责任——我们往往同样被某些因素牵绊着,无法有技巧地启发学生“提问”。

  现今的学子,在课堂上的表现似乎可以分成截然对立的两大类。其一是“不以为意”,被迫听课情绪极重,但却呈现为一种课堂“失语”症:他们对你讲授的内容全无所谓,觉得在个人的小空间里,通过轻松的访问和搜寻网络一样能够查到、看到那些“知识”。其二是在课堂上“毫无章法”地“提问”,打断你的讲授流程,以实现某种“炫耀”的“小计谋”,或是表达对于被迫听课的“反抗”。当然,很明显,第一种情形在目下中国“静悄悄”的大学课堂内占相当的比例。

  我称不上是一位经验丰富的教员,尚须向前辈们讨教,但传授知识过程中的诸多“怪相”,却又总能在教学进行的当儿触发我不少联想。

  比如,一门对于现代艺术院校“设计学”而言非常经典且紧要的“纹样史”、“图案史”课程,我们到底可以怎样讲授才能保证学员们不至于“犯困”、“走神”,或频频提出些“不着边儿”的问题?

  这里首先必须说明,照一般规律,在中国,逃课往往是个别的。可将精神“飘忽”,甚至濒于“萎靡”的学生关在教室,永远只会看PPT,这也是我们着重需要避免的。所以,即便是面对理论专业的同学,我也很赞成从一开始便训练并逐步提高他们的动手能力。动手的好处是除了学员在实践操持上能够获得直接的经验外,还可以为他们寻找并搭建起合意的、可以协作的,甚至是超越于“专业交际圈”之外的“良师益友”群体。

  至于,落实到“纹样史”,在此基础上,我还特别希望强调一种“在地化”的思维和操作。

  所谓“在地化”,就是希望让古代纹样真切地从本土性、当下性等诸多方面,与学生个体发生关联。

  通常理解上,以我的母校为代表的中国现代图案教学系统,主要是承继了雷圭元先生的西方纹样理论研究与创作,以及庞薰琹先生的传统古物纹样和民族、民间纹样的采集与“适型运用”。到了常沙娜先生时代,则将上述两者熔铸于以敦煌为代表的唐藻井、衣饰纹样的系统临写、抽象和变化当中。我是通过师长们的传播,而间接受这种教育成长的后生,但到了我个人的教学中,则试图将此传承延续到一种具体的,更加真实可感的“物”的表现之上。那么,对于杭州和眼下的工作而言,我更倾向于尝试着选取钱江畔的六和塔作为实验。

  按梁思成先生等的研究,六和塔塔身纹样砖雕应是能与《营造法式》呼应的,南宋绍兴年间重修后保留一直至今的古制佳构。尽管与敦煌藻井等大型纹样实物相较,并非壮丽异常,可从“在地化”的角度看,这反倒更能激起“没有问题意识”的学员对纹样的关注。换言之,于此,“在地化”的目标就是通过教员本身的观察和感受,带动学生从周遭事物出发,切实地延展他们的视野,拓宽他们的思路,而非仅仅用那些遥远的“宏大叙事”强迫牵引他们。

  课程中我们还应当鼓励并规范学员独立查找相关研究、考辨材料,并学会与文物保护单位沟通、联系的能力,进而更妥恰且全方位地做好实测与临绘前的案头文献准备。从初步教学效果看,本地学生的“去过但不曾留意”的表述,恰恰能调动起外地学生强烈的好奇,进而触发他们一起有针对性地就身边的“纹样史现象”进行察访与探讨。

  而从培养学生对社会认知的角度,我尤为重视他们与文保单位的直接联络。以六和塔的保护单位和相关人员为例,他们通过电话所传达出的信息竟是明确地鄙夷青年学子,甚至认为他们不应在没有教师陪同下“肆意”联络。继而坚持要求教员自行草拟所谓“保密”等协议,并前往办公机构当面签署。同时,还以保护为名干预教学,限制只能简单摹测由个别管理者“精心”选出的某层和某件砖雕。

  如此“官僚化”的回馈,及其所折射出的充满敌视情绪的社会现实,自然将触动原本只知“躲进小楼成一统”的青年学子……

  他们应当被鼓励直接参与社会生活,收集、观摩、研究和思考等等,更是在读书阶段必须习得的,一种为了将来更好地独立的学术和生存技巧。而通过一次“纹样”的“在地化”,既教育了学生认识到“存在的美好”并非轻松获得或天生赋予,同时也启蒙他们,为一种既新且善的生命和生活,更积极地争取、变革与创造。


美术报 设计 00040 “在地化”的纹样生活 2011-03-12 nw.D1000FFN_20110312_5-00040 2 2011年03月12日 星期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