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绝被人确定为 “风格”的风格
——看当代德国艺术家 马丁·基彭伯格的艺术作品 ■杭州师范大学美术学院教授 陆琦
从古至今,每位有名的艺术家总会形成自己的独特风格,德国的马丁·基彭伯格是个例外,他把不确定的风格作为自己最大的风格。马丁是上世纪80至90年代富有影响力的艺术家,是浪漫艺术创作理念的代表人物之一。他的作品包括绘画、雕塑、摄影、装置、海报、招贴画,每一个门类在产量上都很丰富,在风格、主题和形式上涉猎广泛,多得让人眼花缭乱。对于马丁来说,艺术是表达自己感情思想的东西,他拒绝被别人确定为风格,而实际上他也做到了。
马丁的风格多样与其从小养成的不羁反叛的性格有关,也与其丰富的社会成长经历有关。他当过小说家、做过演员、乐手,还经营过夜总会,经历了这一切后,他开始从事艺术创作,凭着自己敏锐的艺术嗅觉,在刚刚走进艺术世界的时候,他就意识到,这个舞台的一出戏已经演到了尾声的时候,波普、极简、观念、新表现主义都已经是不再稀奇的东西,冲击着20世纪的各个艺术潮流都俨然如大江东去。这时的艺术潮流中只有所谓的“风格”和“想法”不断进行着翻新,但马丁没有理睬这些,他要在有限的条件下制造出最大的声响。
叛逆的天性把他带到了当代主义艺术创作的最前沿。在艺术创作中,他把已经成型的事物进行重新评估、分解、摒弃,重新组合。这些事物包括社会主义、现实主义、毕加索、纳粹宣传、朋克、波普、约瑟夫·博伊斯、消费文化,以及成功和失败的概念等等。他留下了从小型素描到具有史诗般的大型装置等一大批非同寻常甚或在“权威”眼中仍然有争议的作品。
马丁的众多作品放在一起看,好像是很多双手和很多个脑袋创造出来的,但它们都是由精力充沛的马丁一个人创造的。他的作品自成格局,每件作品都体现他对表现手法、构图和姿态的深入理解和控制。他的创作对象中庸平凡,多从日常生活中选取素材,用以往已经存在的一些元素,进行多样化运用,塑造出另外一种复杂的、有戏剧性的、带来新感觉的艺术。马丁的绘画作品,线条流畅随意,构思巧妙,主题也是各种各样:自画像、关于性的幻想、风景、卡通小品等,风格和样式都很多样。而且其主题多多少少都显示出对政治的隐喻。
《怀着良好的意愿,我不能看出一个纳粹军徽》(With the Best Will in the World I Can’t See a Swastika)是一幅由黑色、红色和黄色的色块组成的绘画,看起来极像是一个纳粹军徽的变体或者是暗示,但作品却以“怀着良好的意愿,我不能看出一个纳粹军徽”命名,这恰恰是一个辛辣的调侃和讽刺。
在马丁的艺术生涯中,不断地对自己的肖像进行着描绘,代表着不同的状况和心境。在上世纪80年代初的时候,马丁还年轻,他的作品《午后曼哈顿》,画面中坐在曼哈顿午后街头被抛弃的一张沙发上的那个年轻人就是他。但在1988年之后,他的自画像再也不是年轻而消瘦的样子了,而是一个变胖了的、暴躁好斗的中年人,在这些描绘里,他总是把自己刻画成一个长着大油肚的胖子,看起来像是喝醉了酒,落魄而忧伤。很多自画像看起来都有几分毕加索的模样,但却充满了自我贬损的意味。到1996年的时候,马丁的多幅图像组合的作品《“自由引导人民”》开始流露出了天数已尽的意味,其中的自画像马丁画的是一位正在死去的人。
在图像风格的变换上,马丁的作品画面趋于简疏、色彩趋向单纯,由1984年的《遏制通胀》写实性的描绘,到1988年的《无题(自画像)》几何形图案的加入,人物描绘脱离真实色彩,再到1994年的《保罗像》中大面积的红黄蓝色条色块平布,可以看出马丁在绘画艺术上走过的道路,正是这样不断变化的创作,才使他的作品具有了独特的魅力。
天性叛逆的马丁,不仅仅将自己的表现欲望局限于绘画,他还创作了众多的打破艺术界限的艺术:他在巴西买下加油站,并用纳粹战争罪犯的名字命名。他在育空(Yukon)、莱比锡和希腊一个偏远的地点,建造了想象中的全球地铁系统,已建成真实的入口(设计各个位置及相互之间的空调出风口)。他在锡罗斯(Syros)一处废弃的屠宰厂创办现代艺术博物馆,表达了马丁的艺术观念。马丁认为:绘画作为一种形式,尽管有用,但被高估了;1972年,他买下了一幅格哈德·里希特的灰单色画,把它镶嵌成桌面,并给这个桌子加了四条腿,然后把这个桌子的作品送到了咖啡馆展示。马丁还将自己经营的巴黎酒吧餐厅变成了展览厅,设计根据他自己的喜欢,亲自完成;他把餐厅设计成十八、九世纪沙龙的样式,并把自己的作品和收藏的作品挂在墙上,这个摆设一直被保留下来,成为他著名的《巴黎酒吧》艺术装置作品。
正当马丁在艺术上处于高峰期时,1997年的病魔夺去了他年轻的生命,享年仅44岁。近年来,艺术界对他的追忆与评价,使他的艺术声誉和影响力与日俱增,被艺术界认为:是他那一代德国最有当代艺术特征的艺术家。他的好几个大型回顾展在全球最重要的博物馆里举行,其中包括2006年在英国的泰特美术馆,2008年在美国洛杉矶当代艺术博物馆,2009年在美国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进行的回顾展等等,对国际艺术界影响深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