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方可化身千亿,一树梅花一放翁”
——追忆我的老师马云先生
李荣伟 (陕西 西安)
岁末年关,突然听到马云老师去世的消息,一下子让人转不过神来,不相信是真的,因几天前还在美院校园里见到马老师,他常晨练,蛮精神的,怎么就这样毫无迹象地突然离去。在这之前的两天,得知马老师因突发脑溢血住进了医院,次日我打电话给他的儿子询问情况,说已做了手术,正在重症室观察,想着马老师会慢慢醒过来的,还安慰马老师的夫人丰老师说会好起来的;过两天去医院看他,真没想到他会这样急匆匆地离我们而去……
记得3年前的夏天,马老师请了不少他的亲朋好友相聚一起,为他过了70岁的生日,他专门叮咛我们夫妇一定参加。那次生日宴会气氛祥和、温馨,师生好友畅聊叙旧,能感受到马老师的朋友、学生对他由衷的爱戴与尊重之情。在我的眼里马老师永远是给我们带课时的感觉,虽已是七十多的老人了,但并无老态,腰板挺直,步态轻盈。
带我们课时是上个世纪80年代初期,马老师那时大概四十五六岁吧,艺术思想、艺术风格正趋于成熟期,生活上则正是多事之秋的年龄,上有老下有小。那时是他硕士研究生刚毕业的几年,留校并分到美术教育系教国画。著名国画家江文湛、陈国勇、石景兆,雕塑家邢永川、还有他的夫人丰兆民等均是那一届的研究生,他们也是美院恢复研究生招生的第一届,年龄普遍偏大。马老师夫妇40出头、拖一双儿女,夫妻双双一起重返校园当起了学生,可以想见当时求学道路上的艰辛,但是对艺术的执着与热爱,靠着一股韧劲及珍惜来之不易的深造学习机会,很努力,夫妇都以优秀的成绩研究生毕业并留校任教。他们夫妇是学院培养的优秀艺术教育工作者与画家。凑巧后来我与丰老师一直在一个系任教,她教学的严谨以及责任心也常影响着我这个晚辈。
从附中到大学均在美院受过系统而严谨的基本功训练,大学毕业后的马老师先后在延安群艺馆以及西安工艺美术厂工作,考取研究生后在艺术上逐渐形成了鲜明的个人风格,尤其在国画人物创作方面,他的研究生毕业创作《农乐图》,就显示出他的非同凡响的艺术灵气,打破了学院派固有的套路,以清新的形式表现了陕西凤翔民间艺人制作泥塑工艺的场景,画面中一对老艺人和两名农村女子正专心做着手里的活,旁边还爬了一个胖娃。人物形象简洁而有神韵,透着乡土的质朴,亲和、自然。大胆吸取了民间艺人用色,艳丽、清新而不落俗套,两位老艺人衣服浓重的墨色与女子简洁的线条、清亮的色彩形成鲜明的对比,那些形态各异、色彩浓郁的泥塑艺术品更是与人物和谐地构成一体。背景留白,省略了琐碎具体的环境交代,既突出了主体,又给人以想象的空间。以此也能看到马老师在艺术上的真知灼见,敢于为人先的探索精神。此作品在第六届全国美展中获优秀作品奖,作品的清新面貌以及浓郁的乡土风情,博得了观众的一致喜爱。
马老师给我们带课比较多,当时我们班学国画的只有5名学生,带久了,学生的个性爱好他也熟悉,对我们关爱有加,也可能是我们与老师沟通得多一些吧,他也带我们下乡在陕西韩城党家村画速写,搜集素材,还一起去了云冈石窟。有时走在乡村的路上,他常给我们讲笑话,模仿美院的模特儿骂美院人画人体的段子,结结实实地学着长安农民的语调,十分精彩逗乐,也看到了马老师生活中幽默的一面。在村里我们跟着马老师挨家走访农家,每到一家总是亲切地与农家人唠唠家常,毫无架子,有时边聊边画一阵子,在开满菊花、挂满包谷、柿子的院落,吃着农家为我们做的热乎乎的手擀面,这些画面历历在目。
在教学上,马老师善于启发引导,尊重学生的个性,能够启发出心灵最敏感的东西,也是艺术所打动人的东西。常常为几条线,几笔墨反复示范给我们看,让我们体会笔墨的那种只可意会的劲儿。他的作品无论是大画还是小品,是反复琢磨、精炼的结果,因此他笔下的简笔能达到以少胜多,耐人寻味。如《纺线线》、《陕北姑娘》,都是马老师人物小品画的精品,显出了他高超的艺术悟性及敏锐细腻的观察力。马老师也常画一些花鸟作品,多有梅花呈现,疏朗而又洒脱,表达出他对梅花高洁而坚韧品质的喜爱。本文借南宋大诗人陆游梅花绝句“何方可化身千亿,一树梅花一放翁”为题,在即将到来的清明节之际,以缅怀我们对他的敬仰与怀念之情,诗情画意正是高尚人格的体现。我们感到很庆幸能在大学期间遇上马老师这样能真诚对待学生的好老师。他的突然谢世,让我们不得不感慨人生的无常,马老师真的走了,当面对现实时真是感到万分的惋惜,我们少了位能谈艺问道的好老师、好前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