觞纵遥情:书法家李双阳小记
□葛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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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双阳 书法 |
开笔写书法家李双阳之前,我已嗅到浓郁的酒味扑鼻而来。
魏晋竹林七贤刘伶有言:“有大人先生者,以天地为一朝,万朝为须臾,日月为扃牖,八荒为庭衢,幕天席地,纵意所如。……无思无虑,其乐陶陶。兀然而醉,恍尔而醒。”那绝对是无意志真实的酣畅,通过酒,达到了生命的极致。
与双阳在一起,也有类似的感觉,或沉醉,或疏淡,或激情,或超然忘忧。李太白的飘逸、苏东坡的超脱、张旭的狂放不羁,种种幻像揉杂在一起,有风一样自由的气韵,有水一般流动的轻盈。就像1600多年前,晋时人士在天朗气清的日子里,流觞曲水,泼墨挥毫,看着桃花缓缓飘下觞,蚕茧纸铺开,鼠须笔执好,散淡劲健的书法排铺开来。
我欣赏双阳身上的魏晋风度,正如我确信才子的秉性中携带着一种精神,一种与生俱来的精神——西方哲学家尼采所提出的酒神精神。它奔放如飘风骤雨惊飒飒,气势如夜涌大江一泻千里。且看双阳书法,线条圆劲,墨气苍茫,它是茂林修竹里对天地乾坤发出的慨叹,也是内心对天人合一、自然轮回的意会和涌动。
一舞剑器动四方。我仍喜欢用这句诗来形容双阳的人和书法。因为,静默在他书法前,我仿佛听见了盛唐之音嗒嗒马蹄声,他是仗剑走天涯的侠士,也是等待心灵潮水皈依的浪子,更是手执一管毫锥,挥洒出意气风骨的文人。
昨夜西风,今宵缣素,寻思梦里前程路。行书得意亦如何,征途羡煞参天树。
醉寄诗文,陶于迷雾,扫除秋意迎春絮。莫邪干将自风流。英英剑气寒风去。
这是双阳感于2002年写 的一首词,词牌名为《踏莎行》。若不是小时候因迷恋店铺里悬挂着一幅草书四条屏印刷品而苦练草书,说不定他在文学上也会颇有成效。他是个话有机锋、聪颖的人,作个比较,他入世的幽默不亚于眉山子瞻。就如余秋雨在《苏东坡突围》里所描述的:是一种明亮而不刺眼的光辉,一种圆润而不腻耳的音响……
在书坛,双阳的名字并不令人感到陌生,他行色匆匆,在各地讲学授课。可是回到苏州,回到朋友熟悉的圈子里,双阳是最朴素真实不过了,备好酒,捋起臂,畅欢。或者在平江路露天茶摊,沏上一壶碧螺春,温温润润地呷上几口,直到月朗星稀,犬吠深巷。何时戏言,到60岁,我们一圈朋友鹤发童颜,仍要凑在一起举酒嘱客,诵明月之诗。人生何其快哉!
《2046》,王家卫的电影,蒙太奇手法,多变的人生视觉,随着隆隆火车时空更移转换。2008年,双阳和徐世平等四名家上海联展,同样别有风味的海派名字《2046》。相片上,双阳着藏青色棉布单衣,目光深邃平和,他微笑着,清雅的气息从棉布纤维里淡淡逸出。如果再辅之以背景、因素,就会成为一种致命的幻像,如同一滴墨的晕染,一片羽毛的翩飞。
飘逸、神雅、辽远。在那抹微笑里,水轻轻流,花静静开。前不久,在吴江书院里,我迷恋上一幅双阳草书作品,没留印章,也没装裱,只用图钉随意固定在墙上。第三空间深远而迷蒙。像哲学命题充满玄思。我甚至体会到他创作时的激情,一笔、快马、满城风絮。——我小声低问:敲上印章,送给我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