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翠竹　怡然自乐

　　山西画家带你品味北方的江南风情——

　　羡恋神往之蕖庐

　　■本报记者 戴牧

　　编者按：本期造梦空间专题的主角是一位怀有江南情结的北方人。他心中念想着布棋抚琴、与友共欢，创造一个属于自己的世外桃源。在有限的空间内，他将一墙一角、一草一木点缀排布，营造出建筑与自然景致的和谐美感。

　　很久以前，赵亭人说自己：一个地地道道的北方人，却有着眷恋江南水乡的情结，从骨子里头喜欢江南的人文生活环境。这是真的。他的画里，简淡的山水间，透出的却是浓浓的江南古诗意。

　　生活在城市的公寓楼里，对远方春色里的粉墙黛瓦、小桥流水、一草一木、一山一石、一花一叶总是止不住地羡恋神往。他还说：假如我有了钱，便在江南一个有“崇山峻岭，茂林修竹，又有清流激湍，映带左右”的地方，起屋数间，再造良田数亩，养一对犁牛，收荒凭天。时常约三两知己，自娱自乐，或雨天驾一叶小船，酒在一边，鱼在一边，盘旋于湖水中，或晴日登高，布棋抚琴，与众友欢于山亭。

　　很写意的想法啊，就是实施起来还是有点难。但是终于有一天，他在晋南的小城里造了一处小院。

　　展展的平原上，房子的院里院后，除了土地的颜色就是砖瓦的青灰色。穿过阳光下干干净净、方方正正的街巷阴影，走向灰白洁净的院落，抬眼望去，院门上方的砖雕上恍然邓石如书体的“咏而归”，若在暮春时节，造访此地，想必很贴切，不由宛尔。吱呀声中，眼见得迎灰白色照壁一侧突然凹进一处方方的门洞，这二门门口上方又嵌一深灰色砖雕，端庄的云纹环绕着隽秀的“蕖庐”。这便是“蕖庐”，便是赵亭人的江南了。

　　透过朱红色美人靠的曲栏赫然看见一汪碧水，静静托着隔年的残荷枯杆，和些许的新枝嫩叶，这便是“蕖庐”的来历了。抬脚进门，是一方小小的门楼，位于院子的西南角。走近栏杆，随形的莲池边，花草长得花花绿绿地很是热闹了。隔着莲池的那边，是带着传统影子的新居。明三暗五的老法架式，硬山顶下还是朱红的檐廊，万字纹的木挂落清爽利落。不过看来，基于现实生活的要求，房子檐以下的部分就不全是传统木结构建筑的样式了，耐不住，装了玻璃窗了。

　　移步出门楼的圆洞门，院子里的天空豁然开朗。瓦蓝的天底下，洁白的四叠马头墙层层迭落，却加了小青瓦，印斗座头，白墙青瓦，明朗雅素，仿佛江南民居的“青青小瓦马头墙，加廊挂落花格窗”的情致。

　　初夏早晨的阳光有点刺目，转过身子面向日光的方向，东院墙曲折一番，在屋边开了个长拱门通向院外。掩在茂盛的天竺那边、东墙往外折出的那一段院墙里是一眼老水井，小小的井沿磨得滑滑的，泛着青白的天光，那是岁月的痕迹吧。据说莲池里的水都是这井里的，挺好的地下水，把一池的莲养得还挺不错。人若走在墙外，透过花格窗，可以看得见天竺的南边、靠近南墙的那一大丛竹子了，这一丛竹子和院子对角的西窗边的另一丛摇曳相呼，自自在在。人最知道东坡先生说的“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了，这里虽然是“蕖庐”，也得有竹啊！赵亭人当年从常州带回来这几丛竹子，居然在这北方的干燥空气里，长得葱葱翠翠的了。我们也常常可以在他的画里面，看到这些竹子们在花格窗前淡淡的姿容。那安静的情形，自然与“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是截然不同的了。

　　还是有些遗憾，想把江南的园林气搬回去，奈何还是嫌“当地工匠手艺粗躁些，没办法”，有个情结在那里，再多了些想象的素材，不是已经很好了么？赵亭人念想着的是：“夜半星澜，一弯新月高悬于天外，信步庭院，思思古人，发发神经。待到心懒神倦，或青灯高燃，手把黄卷。或荆妻陪伴，今古漫言。花开花落，云卷云舒，不管他梅鲜桃鲜，世事情景，任我观看。日高三竿，我尚高卧。吃饭睡觉，喝茶聊天，扫地浇花，踏雪寻梅。似这样的神仙日子，过上几日也值了。”

　　抛开客观气象，这就是理想了吧？放眼院子干干净净的角角落落，出卖了真相，这里是北方，没有潮湿空气浸出来的绿意绵绵。可是即使不能真正得到，心里有了就都有了。是吧？

　　房子还是新的，画室却一派老气了。祖父用过的文房四宝都还在，极其老旧却结实的书桌在南窗里投进来的氤氲阳光中发出柔和温润的光泽来。摸索着老书有些脆的发黄纸张，赵亭人眯着眼，指间的香烟一丝丝缱绻盘绕的青烟在阳光里欢喜变幻，隔了袅袅的青烟望过去，那星星的新荷是不是成了梦一般的一顷绿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