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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76版:画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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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旭光(中国美术家协会副秘书长):各位专家,各位老师,各位朋友,“崔志安花鸟画作品展研讨会”现在开始。

  刚才大家也都看了展览,举办了一个非常隆重、热烈的开幕式,各位也都到展厅看了一下,确实这些画的感染力都很强。我今天做主持,得说明一下原因,本来学术支持是中国艺术研究院美术研究所,我这个主持是受吴为山所长委托,另外我和崔志安先生也是老朋友。

  今天来的都是大腕级的美术理论界的人:中国美协副主席何家英先生;艺术研究院美研所副所长郑工先生;著名美术理论家,也是美研所研究员王镛先生;著名理论家,也是画家,也是研究裸体艺术的创始人,名气非常大的陈醉先生;美术研究所研究员任平先生;《美术观察》主编李一先生;著名画家、书法家陈绶祥先生;盘锦市文化广电局副局长曹路先生;艺术研究院副研究员乙庄;辽宁省美协常务副主席、秘书长王易霓女士。还有辽宁来的以及一些在京的专家学者,名字我实在是叫不上来,我希望你们与会发言的时候自己报一下名字。

  我作为主持人有一个希望,就是希望各位专家学者在充分肯定崔志安先生的优点和特色的时候,也一定要提点建议,现在美术批评都说不了真话,也不好,美术批评光说好话,一点建议也不提,也不行。崔志安做了这么多准备,以他的人格和他的性情,我相信到北京来办这样一个展览很不容易。一方面是扩大他的影响,另外一个很重要的方面是希望专家给他提点建议,以利于他今后进一步的发展。这是一个说明,有这样一种期望。

  首先发言的是中国美协副主席何家英先生,大家欢迎。

  何家英(中国美术家协会副主席):在开幕式上我谈到了崔志安的作品不能用花鸟画来涵盖。我提出了一个“大花鸟”概念。当我们想到花鸟画的时候,头脑里一定浮现的是文人水墨画,或宋人画册之类的工笔画,巨作非常少见。宋人的李迪《雉鸡松鹰图》算是比较大的了。元、明、清的大画也多见于山水人物。只有潘天寿在花鸟山水之间画出了震撼人心的巨作。“大花鸟”这个概念其实是潘天寿先生提出来的。后来许多花鸟画家都在提倡。现在郭怡孮先生也极力提倡“大花鸟”画。其实我所谓的“大花鸟”概念并不只是指其篇幅大,更重要的是指那种气势磅礴、霸悍雄健的壮美,指的是一种大美精神。这种精神本来是我们民族精神在艺术上的反映,是中国画的大传统。早在汉唐之间的壁画和石刻中就突出地体现了这种壮丽恢宏的大美精神,在河北磁县湾漳北朝壁画中,神采飞扬的青龙、鸾鸟、神兽也彰显着这种精神。这应是我们看到的最早的“大花鸟”画了。

  那么我们今天所看到的崔志安作品的确给予我们非常强烈的震撼!他的画气势磅礴、构图饱满、造型敦厚、色彩瑰丽、线条凝重、意境壮美。我分析他的画是一种大拙大巧,去巧存拙,似拙藏巧。他的画看起来有些笨拙。笨和拙本来就是一回事。但拙在审美上却是褒义的。他的拙主要表现在造型和技法上:他所画的鸟造型敦厚、体型硕大、憨态可掬。植物也是选取硕大的植物,铺天盖地、遮天蔽日的,以一种折笔钢硬的线条勾勒成画。他的线条凝重朴厚,似乎并不变化,再以繁密的淡墨点分出阴阳。自始至终,都是如此。让人感觉到质朴、笨拙、不存机巧。实际上,在看上去十分笨拙的背后却隐藏着他的巧妙之处。比如说,他画的内容很丰富,但是他却巧妙地将繁杂的事物以极为单纯的手法予以概括与归纳,赋予了画面一种韵律与秩序。这正是大画的处理方法。再比如,他那看似没有变化的线条实际上是丰富的,有的刚硬、有的舒缓,有的自然流畅、有的如屋漏痕,有干有湿,相得益彰。画集178页的《月下无声》一画,左侧的向日葵造型如巨人俯首,敦厚饱满,衬以纯黑背景。他的题款之处却放在了右侧留的一块向日葵叶子抽象而又舒服的形状上。真叫巧夺天功,妙不可言!而这块空又决不仅仅是为题字而留的,它对主体的红色向日葵大色块起到了比衬、呼应、活跃的作用,十分合理。并且这张画的色彩也极单纯,只有黑红白三色,略有一点淡赭红过渡。黑也是他的妙用。他的构图敢于切割,截取局部,也是他巧妙之处。他擅于奇险,如112页《雪崖上的雁》在竖条构图上截取了悬崖断面层峦叠嶂而上,占据绝大部分画面,把雁挤到最上边。可谓是迁想妙得,惨淡经营呀!看似笨拙的背后却隐藏着大巧。因研讨会时间所限,在这就不多赘述了。 如果让我提点建议的话,我希望崔志安先生将来能够获得一点自由,比如分染,如果全用这个点画,似乎我觉得整个画就会显得太累太单调。强烈的个人风格和丰富多彩的形式变化,这里似乎是一种矛盾,但是如果我们能够遵循或者跟着你的情感所关注的生活,那种情感的激发,给你的真正的感受,去相应地赋予一种表现手法的变化的话,我想可能这种差别不一定会影响个人风格,可能会在你那统一的风格下出现更加有灵动的和更加有趣味的语言。另外别把所有的结构都交代得这么清楚。该糊涂时就得糊涂!我的老师白庚延常对我讲:在艺术上没有对错之分,理直气壮的错就是对的!刚才记者就问我,你觉得他的未来会是什么样的?我说我很难猜测别人的未来,如果硬要说出一个未来,我只能说是我的一种期待。所以我期待,崔先生能够从中国画的画理上再有所参悟,对于虚与实、隐与现等等这些关系,再有所认识的话,一定会使画面的境界更加深邃,就有意思了,就藏起来了。然后作为动物本身,也别停留在这样一种手法上。因为我觉得他现在的问题在哪呢?是他被工笔画这样一个概念所束缚,他把自己归纳到工笔画的范畴当中了,因此他的这种体制还是太工整。我们常常提工笔画的写意性,当然从他的手法中我们也感觉到一定的写意性,但是我说的那种“意”所表现出来的用笔也好,虚实所创造出来的意境也好,可能里面还有更复杂的含义。因此解决虚的问题,解决空灵的问题,是通过这次画展所提出来的问题,着重来解决,就会有更大的进步。我想这次画展既是总结,也是新的起点。他将迎来崔志安先生更加辉煌的艺术人生!

  张旭光:何家英主席作为当代最活跃的、在一线的创作上的领军人物,看了这个展览,对于这个展览还是给予了充分肯定。特别是对于崔志安先生创作的这样一种程式的语言,我觉得这也是很了不起的。何家英主席也提出了一些建议,包括如何从程式中获得更多的自由,如何更加具有文人画的追求,是语重心长。再次表示感谢。

  下面请郑所长发言。

  郑工(中国艺术研究院美术研究所副所长):在这里,我代表美术研究所向崔志安先生画展的成功举办表示祝贺!

  我本人是第一次见到崔志安先生的画。看他的简历,知道他在中国美术馆开个展已是第二次了,可见这些年来他的创作积累是相当丰富,且卓有成就。

  进入展厅,他的画就给人很深的印象,有一股气息扑面而来,气势撼人!中国的花鸟画是不容易在气势上取胜的,可崔先生的画,与别人不同,他的个人风格十分强烈,手法十分特别,完全构造了自我的一个艺术世界,有新意。

  认真想一想,崔先生的这种创新性到底是什么?其实,他是一种“似是而非”的方式,力求在深远的工笔绘画传统当中取得当下性的突破。所谓的“似是而非”,就是利用表象揭示其真在,即老子在《道德经》中云:“道之为物,惟恍惟惚。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而在崔志安的绘画实践上,他就以“似是而非”的创作理念,力求在边缘问题上有所突破,创造出属于自己的花鸟画。我很赞成刚才何家英先生谈的,他说崔先生画的是大花鸟。可为什么我又说崔先生的画“似是而非”呢?

  我们知道,中国画虽然常常以绘画的题材分门别类,如花鸟、山水、人物等,但对其品鉴最终还得落实在笔墨问题上。或者说,题材只是绘画的一种表象,而笔墨涉及的是绘画品质。按理说,花鸟画有花鸟画的笔墨要求,也有相应的表现程式,如传统的花鸟画注重的是“描”与“染”。“描”涉及到线的表现力问题,如骨法;而“染”涉及到品相及空间意识问题。在这两个问题上,崔志安先生均有所突破。

  第一,关于“染”的问题。崔志安先生没有采取传统花鸟画的渲染法,而是“以皴代染”,将传统山水画的点皴移植到他的花鸟画中。正是这种技法上的移位或错位,使他一下子与当代其他的花鸟画家拉开了距离,与传统的花鸟画也拉开了距离,最重要的是,这种“以皴代染”可以在画面不断铺展,而且能保持造型的力度,在气势与布局上往“大”的方向走,把握一种运势。尽管如此会散失一些细节,那些微妙的、委婉的、细腻的感觉,但“气势”压倒了一切,突出了绘画的视觉效果,其用心非常明显。

  第二,关于“描”的问题。我们不好论定崔志安是工笔画家还是写意画家,抑或兼工带写者。论传统,花鸟画还是以工笔起家,强调线描的表现力。崔志安的花鸟画,他的表现力很重要的部分就在笔线,但他改“描”为“写”,这也是一种似是而非的突破。他的画,笔线很有意思,带有一种张力——中锋,断断续续,折笔较多,很容易造成一种硬朗的边缘轮廓。用这种硬朗的笔线表现动物或植物,容易遇到一些困难,如花叶、羽毛、柔软的体态等等,里面那种内在的生命与呼吸,都较难表现。但崔志安处理得没有一点做作。如鹅的脖子,弯曲扭动,用描线好处理,但也容易画得僵硬,更不用说使用折断的线条或战栗的笔线。看崔志安先生的画,没有这个问题,他处理得比较到位,以一种虚实结合的笔法把这样一个矛盾化解了。

  在崔先生的整个花鸟世界里,他总在不断地经营,体现出了一种很有序的控制。这种有序的控制力,一方面表现在构图上,将画面推向一种意境;另一方面就表现在用色上,在色彩上、在单纯的有限的色彩中寻找一种丰富的变化,而这种变化也进一步加强了他画面的意境。

  我就说这些。谢谢。

  张旭光:郑所长又提出一个新的概念——似是而非,从神采到线条,都用了似是而非。跟刚才何主席讲的是有联系的,既然给你这个似是而非,跟你走向更自由、更简化还是有意义的。

  下面请各位专家发言。

  陈绶祥(中国艺术研究院博士生导师):跟崔先生第一次见面,过去看过他的一些画,而且没想到他有这么多的作品。这次展出了他将近10年的作品,最早的是2002年,最晚的是到2010年。这次看到这么多作品,他是一个年纪已经到了60岁的人,对他的勤奋、他的丰富创作不但表示钦佩、表示敬意,也为他取得这样的成就感到高兴。

  花鸟画在中国画里面是最不成熟的一个画种,为什么最不成熟呢?因为它是在生宣出现以后,长锋羊毫出现以后,写法出现以后,点染法作为非常基础的程式普遍应用之后,而且在写意这个提法出现以后,花鸟画才逐渐走向成熟。几乎是所有国画人最难控制的材料,艺术追求一次性,它反映生命之中某一个瞬间的感受,而这个感受就是描述偶得的那种感受,信手把它记录下来,又不可以重复。国画同样发展到非常高的现代画要求的时候,才出现花鸟画。花鸟画的创作目的是写意,基本的手法是点染,基本的笔法是写法,基本的工具材料是长锋羊毫和生宣,这些就注定了花鸟画是非常难的一个画种。

  中国画现代化有很多人以花鸟画作为一个突破点,我觉得这个点选得非常好。他要全面考虑中国画的思想、技法、材料、认知,同时要展示中国文化的一些基本元素和基本精髓。这个题目就很大,因此每个探索的人都有自己的角度。我觉得崔先生选择这个角度比较好,他有非常自我的使用形和色的能力,他又提炼出自己所偏好的一些题材,同时他又选择自己特有的画面和自己结构的处理办法,这些都是他的优点。但是他选择了一个集很多难处为一体的探索。他基本的路数,融进了很多现代的认识的元素,融进了一些设计的元素,融进了一些现代视觉的元素。实际上我们说中国画的现代化,就是现代的中国画家画出来的中国画。

  现代的中国画家有些什么标准?当然首先是一个现代的人,具体一点,他要有现代的感觉方式、现代的认知方式、现代的记录方式、现代的交往方式、现代的生存方式,这些方式你全部具备了,你就是一个现代的人。我们记录出来的感受,我们认识对象得到的结论,都会是现代的。因此在这一点上,我们仔细分析一下崔先生,崔先生的画中,因为画幅大,在处理问题上除了很局部、很小部分,基本上没有曲线,他用直线和折线的造型取代了以往小幅花鸟画中间曲线的构成。

  我为什么要拿这本大画册来看,现在大家知道,如果我们搞数码,我们把一个数码的图像,局部放大,它会变成马赛克,马赛克的边缘很多就是一些折线,毫无疑问这是现代视觉的一种感受。如果没有现代这种感受、现代这种记录,我们就不会接受崔先生的这种花鸟画的造型。他这样大幅的绘画,很自然我们会想到,很小的一种花卉,它在现代图像数码这些所有的观念中,我们会看到像马赛克这种折线。他舍弃了这种曲线造型。

  他在用色上,大胆地采用了传统中使用的国画颜料用现代方式来使用。中国古代对颜料是非常重视的,而且分面是非常细的,比如中国说黑,有说成青,有说成玄,有说成元,有说成黑,有说成墨。我们说红,有说成朱,有说成赤,还有说成血,我们不是有血色黄昏吗?近现代鲁迅写过一首诗,中间有一句话叫“愿乞画家新意匠,只研朱墨作春山”,里面红、黑两个字都没有用,他是用朱墨。用哪一个字来表达哪一种情绪,在中国是很讲究的。我觉得崔先生在这里面也是,他的红色和黑色,还有这种石绿,他对几种颜色的选择,比如他画向日葵,从橙黄一直到赤红,都在尝试,他花龟背竹,从淡墨的一直到深蓝色的,他都在里面使用。我觉得他是在寻找现代化对色彩的一些关注,色彩和色彩之间的关系,他有些处理得非常好,有些处理得还不够成熟。

  如果说一些我对他的希望,我觉得在中国画的探索中,尤其在现代化的探索中,比较难弄的就是,很多中国画的题材,不是马上就可以变成中国画的语言,甚至是语汇或者词汇。因为国画已经发展到不仅仅是画对象,不仅仅是处理题材,它一定要把这个题材全部变成一种文化观念或者文化内涵。所以我想他选择了一个非常难的课题,现在他退休了,退休就更有时间了,还是建议某一个程式完成以后,要往前走,往前走的方式不是不停地画,而是不停地想和不停地学。

  国画家就是三步:第一步叫读书:第二步叫写字,第三步叫画画。读书、写字都是思考和训练的过程。我刚才看了看崔先生的题画诗,我不敢说这个题画诗写得很好。所以我们这把年纪,而且有我们思维的长处,我们不能跟小青年拼命去比、去磨有多少画,我们要有多少深度的东西拿出来。我希望我们共勉。

  张旭光:陈老师讲得非常精彩。他既讲了花鸟画的难度和高度,然后对于崔志安先生也给予了充分的肯定,尤其是在色彩上、在现代性上,在如何把小画变成大画,有什么样的尝试、过程,讲得都很明白。尤其他提的建议,我想这个建议不光是对崔志安提的,我认为对整个美术界都很有价值,特别是文人的一种思考。现在的画家,能写字的、写得好的,特别是能写诗的,真的是越来越少。崔志安是书法家协会的会员,也是刻字委员会的委员,字还不错,所以他的线条质量还可以。但是写字不错也不代表是个文人,还是刚才陈老师讲的,还是要能够有深度的、有哲理的、有真性情的诗或者题跋,那才是具有一种文人的性情。我认为这应该对整个书坛都是很有价值的。非常感谢。

  美研所的专家们水平都很高,我听了收获很大。下面请陈醉老师发言。

  陈醉(中国艺术研究院研究员):今天来看这个展览,我很高兴。其实在看展览的前几天就把画册送过来了,我也看了一下,而且也大概了解了一下崔志安的生活历程。他是比较早地就所谓“下海”了。离开了工作单位,自己去奋斗,我觉得这也是一个历史进程的时代精神。在这个年代,有一部分人会比较早地自己去经营自己,自己去学习、创造,去独立生活。这样一个过程,也很值得珍惜。我们这个时代不少人走这条路,也有很多这样成功的画家,他们做得也很好。崔先生也是做得很好的其中一个。

  第二,看了这些画,还是对我有很大的视觉上的触动。给我最大的感觉,就是崔志安的创作都是很有想法的,总体来讲都是一种比较高的提炼,对生活的提炼,对艺术形式、艺术样式的提炼,对笔墨的提炼。正因为有这样一个目标,而且在这方面做出了一定的成果,所以才给我这种感受。大家都明白,花鸟画,尤其在文人画以后,大量的都是小幅,小幅很讲究中国传统的笔墨效果,不管是工笔的和意笔的,都给人很深的感觉。工笔那种形象的塑造,那种晕染的效果,意笔的那种笔墨趣味。要完成这样一种趣味,按照中国的传统方式必须要用下垂的笔,要很好地运用,它的书写性非常强。

  中国画是讲“写”,中国画的“画”是个名词,不做动词用,我们都讲写生、写真、写意、写心。连从洋人搬过来的很快完成一幅作品的样式都翻成“速写”,不翻成“速画”。这个“写”是中国画很重要的一个本质性的东西。但是到了近现代以后,我想也是一种心理上的努力的突破,也是一种心理上的或者是被动的逆反,或者是一种更大的追求,所以在语言上有所突破。尤其在当代出现了不少把花鸟画放大的一种尝试和创作,好几个省也有几位画得很有特色的,花鸟画画到一个墙那么大,这也是很好的。更早一点的像潘天寿先生,他可以画得很大,这也是已经逐步离开了我们原来最早的传统花鸟画那种小趣味的感觉,这本身就是一种语言的扩张。这种扩张也是一种拓展。

  崔志安的画法,我认为他有他的特色。他这种画家,在他的画面里营造了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给人一种绒绣的感觉,他的画如果设计成地毯,就很像。我看他的画册,就感觉像一种绒绣。他有他的方法,一个是很注重颜色和造型的概括,构图上很注意形式感。画龟背竹那种竹竿的镂空,包括叶的叶缝,造成画面的镂空,花鸟和石头很实在,一片的灰颜色,他很概括。另外他的概括加上了很多意境,笼统来讲是一种皴法,但是也不是传统的皴法,甚至有点素描的皴法。很概括,颜色很单纯,最明显的效果就是他的装饰性。

  在色彩上他很强调几个颜色,一个是很强烈的红颜色,甚至把龟背竹也画成红颜色,这是一种提炼,他已经不完全是按照对象原来的面貌来画,也没有追求传统的那种笔墨趣味。那种感受他不需要,他要的更多的是比较现代的那种构成的方式、图案的方式,更多的是一种设计的思维,所以他才给你一种很新鲜的感觉。在这样的造型处理和色彩处理上,画面一扩大以后,就容易有大块的整体感,不琐碎,容易引起很好的色彩效果和造型效果,也很感人。

  如果从严格的传统意义的绘画来讲,可以说他对用笔很重视,但是在某种意义来讲,用墨就没那么重视了,大量的晕染,基本上是一种设计性的铺陈。我们现在看这个问题,就可以考虑中国画的笔墨应该有一定的发展和改造的需要。“笔墨”这个词,我看一些翻译,就硬把它翻成“笔”和“墨”。我觉得很难受,把一个充满文化内涵和艺术含量、具有生命和深蕴韵味的概念翻成了简单的、诸如“碗”和“筷”一样冷冰冰的两种工具和材料,很不舒服。这说明中国人、西洋人都还没有能力把这两种语言的深度表达出来。其实,本身“笔”都没法翻译,如果“笔”翻译成英文,实际上是刷子的意思,因为油画就是用刷子,我们却是在“写”,整个都在写。所以我曾建议他们,即便是借用外国概念也行,翻成“中国笔触”也好些,因为笔触有个过程的感觉,也有个结果的感觉,而不是两种物品的感觉。    

  回到崔志安的画里面,他更重视笔的用法,或者说他更多地吸收了用笔设计的、工艺的这种造型方式,作品又能这么大,又能这么感人,这就是他多年探索的结果,也就是他本身这个语言形式的一种特色,没有这个就不是他了,那就是别人了。

  还有一点,我认为崔志安对生活的感受也是很注意提炼。包括对生活的提炼,对生活感受的提炼。看他那幅《积健为雄》,就是对生活观察升华的一种结果。实际上就是画打乒乓球,是全民运动,他很好地把它融在花鸟画里面。他没有画人去打乒乓球,更没有画运动员,就是画两个球拍,几块砖头,上面有两丛花,花上有两个鸟,我觉得这就是他的匠心。他能够在这样一个很小的生活场景里,表达了他的一种观念,表达了他想表达的主题。但是这种主题、这种表达,是非常有趣的,使你看得很舒服,而没有给你口号,没有给你说教,而且还是给你看花鸟。这就是他的提炼,他有这个能力去做,我觉得比较好,类似这样的作品还有一些。所以我觉得画画就是要有这样的想法,有这样的心计,有这样的匠意,我们需要有匠心,有匠意,不要有匠气。他在这方面做得不错。

  如果一定要谈点意见的话,我也认为他总体的感觉稍微紧张了一点,画得僵了一点,图案化了一点。能不能稍微在工艺画和高度装饰设计的桎梏里,稍微松动一点,加一点我刚刚说的墨。笔墨笔墨,有一点墨味的话,有一点“写”的味道的话,可能会更好。但是我觉得你没必要勉强,如果你认为我就是这种方法画得最舒服,而且最能表达我的一种意象,你就这样画,也别听我们的。因为你画到了极致,追到了顶点,那就是你的。但是如果你觉别人提的建议对你的想法没有违背,而且又很好,你就吸收。这个很重要,没有这种坚持,你就很难有自己的个性出现。

  张旭光:这些专家都很可爱,都是语重心长,而且一点不勉强你,给你很多自由。当然充分肯定了你对生活、对语言的提炼能力,也充分肯定了你的这种构成能力,还有你的色彩能力。任何一次变化肯定都是由一种不自由,然后又要进入到自由,这是肯定的。再次感谢陈老师。下面请王镛老师发言。

  王镛(中国艺术研究院研究员):前几个月,乙庄女士委托我给崔志安写一篇评论。开始我没有接受,因为我对崔志安不太了解。后来崔志安给我寄来了一些他的材料,还有光盘、画册,我又在网上搜索了一些资料,觉得这个画家很有特色。于是我写了一篇评论《墨润心 朱染情——崔志安的花鸟画》。我把崔志安的花鸟画定位为“现代花鸟画”,因为我觉得他的花鸟画已经脱离了传统工笔花鸟画的规范,跟传统工笔花鸟画已经拉开了距离,属于现代花鸟画的范畴。我的标准就是我最近几年提出来的一个衡量现代艺术的标准:强化个性与简化形式。根据我的标准,我认为崔志安的花鸟画个性比较鲜明,形式趋向简化,现代感很强。

  我们常说“丹青难写是精神”。我还要补充一句,就是“惟有真情最动人”。通过我看崔志安的经历,看了很多材料,很多评论,我对他还是有所了解的。所以我今天看了这个画展,不光是感到视觉冲击力,还受到一种深深的感动,那就是他表现的真情。首先在题材上,他虽然也画了火鸡什么的,但是主要的题材是跟他的生活、跟他的情感经历密切联系在一起的。(下转第78版)


美术报 画家 00076 2011-07-02 2037423 2 2011年07月02日 星期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