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色交融 神采飞扬

——记残疾画家曹颖平

□赵家耀

　　曹颖平1963年毕业于上海电影专科学校，即刻进入上海电影制片厂，由他担任服装设计的两部电影《阿Q正传》和《南昌起义》在1982年荣膺中国电影金鸡奖最佳服装奖，他原任上海电影制片厂主任服装设计师，从事电影服装设计40年，负责了40余部影视片的服装设计，绘制水彩人物造型设计图上千幅，为电视艺术片《三国梦》作插图创作了40幅三国历史人物画等，深入钻研水彩人物画40多年。

　　他数易其稿的邓小平肖像画已被上影集团作为邓小平诞辰一百周年纪念赠送给邓小平家属收藏，受到了好评：“画得很好，很传神，出彩了。”作为同龄人、同事，当时未能前去观展很是遗憾，于是很想采访他写篇文字以补缺憾，也想借这次采访仔细欣赏一下他的佳作，欣赏一下他以水彩画表现邓小平这位改革开放总设计师的风采。

　　曹先生很理解我未能欣赏他在画展上那些作品的缺憾，于是他就搬来了近百幅水粉画作，置于长茶几上，一一翻给我欣赏，毛泽东、周恩来、邓小平、江泽民、爱因斯坦、白杨、赵丹、张瑞芳、孙道临、秦怡、索菲娅·罗兰、帕瓦洛蒂、马拉多纳、阿里、比尔·盖茨、基辛格、安南、克林顿……

　　他边翻画作，边给我讲述他创作时的背景故事。我暗自佩服、叹服，这位从4岁时便患有小儿麻痹症的他，几年间创作了这么多画作，他要克服多少常人意想不到的困难。他时刻关注着世界各国在各个领域对人类作出卓越贡献的著名人士，他说，欧洲流传下来的油画肖像大都画的是贵族及皇室成员，要改变了，他以脆弱的生命，将爱、美、精神、灵魂、人生历程上动人的一瞬留在画纸上，留在了人世间，呈现在人们的面前。

　　自学成才　 从孩提启蒙时代，读小学的时候，他就欢喜涂涂画画，房间里有什么画什么，小板凳，妈妈打绒线，爸爸的香烟壳，家里有啥画啥，只要欢喜就画。他也爱看连环画，除了画画，他还是合唱队员，小学教师就常夸奖他有绘画、唱歌的才能。他画画几乎全是自学成才的。除了画画，他还常看人家的速写，参观美展，为了绘画，只好忍痛渐渐放弃了对音乐的爱好，在我欣赏他的画作时，房间里回荡着隐隐动人的优雅旋律，我有感他那不俗的音乐素养。

　　曹父是会计，和美术根本不搭界，若非说少有影响，则是大他两岁的哥哥，清华大学毕业的建筑设计师，但绝非遗传因子所致。

　　他认为创作、艺术技巧没有捷径可寻。他还记得当时在哈密路上海电影专科学校动画班学习时，为观察、画到旭日东升体现太阳初升时细微的变化，他每天半夜4点就要起床，到晚上10时许他仍埋头灯下画素描，当时他的全部学习生活就是两桩事，看电影、画画。哈密路那时还挺荒凉，除田野、农舍还有墓地，为找到树林晨曦的感觉，他有时很早就要赶到墓地去画画去找那种感觉，还真有些“吓丝丝”的。为了画好晨曦树林，即使头皮发麻也得前去。

　　为画好枯藤老树，他两次于冰天雪地中坚持清早室外写生，一次是在上海西郊公园，一次是在浙江临安山区，当时寒风刺骨，连水彩颜料都冻结成“冰棒”，因此两次患了肺炎，但他绝不后悔。

　　电影专科学校毕业后他留校任助教，画画他更是勤快，去郊区农村画老乡挑水，参加上海美展获奖，这可称是他的处女作。开始画画时，风景、动物等皆入画，后转向画人物。曹先生认为，自然界中人体是最美的，而人体的面部是最美的。绘画中画人是最难的，画人中最难画的是人的脸。肖像画是专画人脸的艺术，神态要像，要神似要传神，还要抓住对象特征适当予以美化。肖像画是绘画艺术中最难的，而用水彩画肖像则更难。油画画坏了，可用铲刀将颜料刮去，或用油彩将原来的颜料盖去，但水彩材料有很大的局限性，要依靠水和色彩颜料的自然融合表现对象，画面要有透明感。水有流动性、渗透性，有很大的不确定性，很难掌握，难以修改，改一、二次画纸便会起毛，画面一脏，只有作废，前功尽弃。曹颖平先生选择专攻世界名人水彩肖像画，这不仅是一个视角的诗化，且是一种眼光的睿智。

　　我还是止不住地问他，在他学画的过程中有无打“退堂鼓”的情况，他说确有眼高手低的时候。

　　几经磨难　 学画时要表现的对象看到了，想到了，或许说已成竹在胸，可有时手跟不上眼睛，画出来画不像，形不像，神也不似，此等情况对画家是个痛苦的过程，即眼高手低。有时一连数易其稿仍不理想，搞得人精疲力尽，人很恼丧、烦躁，真想把画笔扔掉，从此不画了，有较长一段时间看不到进步，甚至觉得越画越差，越看自己的画越生气。依稀有感前途渺茫黑暗，几次想放弃另寻出路，思绪千回百转，怎一个“愁”字了得！

　　之后他放下画笔，静下心来，将世界名画作为范本同自己的画反复比较，终有醍醐灌顶时刻的到来，犹如觅到了迷宫的入口。他发觉自己画得太琐碎，不简练，不概括，主次不分，要做“减法”，脑海里首先要确立你到底想给读者看什么东西。尔后，忽如一夜春风来，顿悟的灵感降临，新的创意萌生。

　　当然，想想世界上那些著名的科学家、艺术家、政治家，想想他们不懈的奋斗精神和成就，关键时刻也给了他不小的推力，也使他耐得住几十年的寂寞。

　　在曹先生给我看的那近年来近百幅作品中，有些只重点表现人物的眼神、头发，服饰只是轮廓、线描，即使如此，人物依旧传神，他以自己的作品体现了他对肖像画、对艺术的独特深刻理解，体现了他的艺术见解与主张。

　　在他长期对水彩技法探索实践中，曹先生深有体会地说：“当水与颜色彼此交融、互相渗透时，画起人物来，会收到意想不到的艺术效果。画面也会显得很明快、很流畅、很舒服，这是其他绘画材料难以企及的。”　　

　　曹先生对创作一丝不苟，他回忆起当年搞影片《傲蕾·一兰》和《大风歌》服装设计时，他曾拖着行走相当不便的腿脚，叩响周谷城、沈从文等先辈的大门，登门求教；因此，他设计的人物服饰经得住历史、时间与艺术的考验，受到摄制组同志的由衷称赞。

　　曹颖平有时会面对各种意见，但这位上影厂原主任服装设计师出手特快，一稿、二稿、三稿……准确，富有强烈的时代感，飘逸着一种感人之灵动，显示了他非凡的才气。

　　不着迷不成才，几十年辛苦不寻常，那幅被小平同志家属收藏的新时期引路人邓小平画像，是他先后画的几十幅之后的最后一稿，方被评为：“画得很好，传神出彩”。

　　“你肖像画画得很好。”这是英国肖像画协会对他水彩肖像画的公正评价。

　　他先从熟悉的电影、文艺界名人开始试创作，以至扩大到政界、科技界、体育界、金融界等各行业的精英代表人物。要创作世界名人水彩肖像画，他要面对诸多困难，单是收集资料就很困难，有的很难掌握，要画出十几稿方可完成。如2007年上海召开特奥会之前，他为国际特奥会创始人史莱佛·肯尼迪女士创作赶制的一幅栩栩如生的肖像便是例证。

　　不少人认为他太傻，有人对他说，现在谁还在做这种吃力不讨好、不赚钱的事？对此，他就是要一条道走到黑、初衷不改、他就是不让美好的回忆出现裂纹。以水彩画画世界名人肖像是他毕生的追求，他打磨锻造精品的能力在不断提升，他房间里那些精彩的佳作，那些名人精彩生动的一瞬，会永久栖息在时间和人们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