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术报 数字报纸


00061版:设计

“物派”的设计
■连冕(中国美术学院)

“物派”的设计

■连冕(中国美术学院)

  L:“物派”(Mono-ha)是上世纪60年代末、70年代初日本现代艺术领域的一个流派,以天然裸露的物质、场域,及其与“主观人”的抽象思想之间的相互高度依存为创作和表现特征。据我看,它与现在常说的“绿色”设计,或未来理想的“设计”形态,有着不少相通之处。

  连:的确,我非常认同你的观点。近年,随着对世界更开放而多元的了解和深入认知,不少国人已经可以直接使用他国“母语”来分析和讨论所乐意关注的问题。这是中国学界和社会,在中外交流上的又一黄金时期。于是,日本“物派”作为一种先前在大陆几乎无人知晓、无人问津的艺术创作类型,逐步得到了研究。这正如“设计”领域,在社会经济高度发达之下,更准确地说,是在外国订单的“利诱”和“胁迫”下,也开始从思想和具体操持等层面检视起各国近、现代的产业发展,并试图拓殖出一条符合自身传统规律的新路。你之所见所想,我觉得,正是在如此背景下获得的。

  事实上,从相关网络和刊物介绍里不难发现,所谓“物派”的本质,是以“物我统一”为核心创作观念和动因的。其过程,最明确的便是借由艺术家之思想和物态实践,将可能的自然材质,组成一种初步人工化(尽管他们及追随者的理论基本都拒绝“人为”因素)但又不失“天真”的“装置”。所以,它仍属于实验艺术下所谓“跨媒介”模式。

  展开些,这就又触到了设计界一个有点心虚、但又非常特别的问题。即“设计”到底可不可以归入到大的艺术范畴?你会认为,最近“艺术学”在中国学位授予体系中升格为一个独立门类,其内也已经涵括了“设计学”,这不是很能说明问题吗?

  不错,在中国改革开放30年左右的时间里成熟起来的东方式新“艺术学”学科,已经可以坦然地接受“设计”的“内部存在”。但必须直言,我们不少设计从业者,却总有两个倾向:过分强调设计的独特性,或者就是夸张某种“实用性”和现实效益,企图再次将自己从“艺术”范畴中剥离出来;或者过分放弃设计的使用功能,一味追求人工造物的形式美感,最终走向“设计玄学”。据我的分析,前者最终恐怕要被“管理学”收编成专门化的“设计管理”分支。倘若矫枉过正或急功近利,则更可能成了毫无信仰的“社会厚黑学”的“分堂”——“设计谋略学”(仅供你哂笑)。至于后者,则基本趋同于我们通过间接材料,在国内当前语境下所认识的那种“物派”。

  L:那么,“设计玄学”对设计本身到底有没有价值?正如你所说的,“物派”相当反对人为“创造”,总是相信世界本身已足够美好。而“设计”对于这种“美好”的意义和作用,是维持、提升,还是干预、破坏?

  连:设计之所以是设计,首先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前提,即其活动,包括原始人的和那些智慧表现趋近于人的动物行为,关键着力于改造天然裸露物质,令其以一种半天然,甚至以一种经处置后进入的“全人工”状态,而在设计者与周遭世界互动时,向更积极的方面显效(我极不愿称这就是所谓的“征服自然”)。就此而论,如果有一把一米直尺,“设计”是50厘米处的中线,绝对的天然在0刻度,而绝对人工则在100厘米那头。但,“设计”史上的种种左右游移,比如什么“环保主义”、“禅宗美学”、“高技派”等等,始终未能离开过这把“尺子”。因为,它正是我们的地球和宇宙。

  我之所以也认为“物派”艺术与“设计”有相通,重点是前者从实践上看的确乐于对天然物进行适度的质的、量的转变和改造,以及在特定的时空内呈现出艺术家因物而来的某些情怀与思辨。而这,同样是通过“设计”和有目的的善性行为,来再生日常、影响头脑。只不过它更强调某种偶发性,并且往往不再产生一个和自然区别特大、甚至对立的所谓“新物”罢了。

  我说的“设计玄学”尽管多少有些戏谑,但它代表了一种可能的哲学框架,而我们从真正的理论层面迄今尚未见到一个体系博大、严整的“设计哲学”的诞生。纵然理论灰色,这却仍是想提请将来的从业者格外注意:不要只会做“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狭隘营生的“实用家”,也不必“打肿脸充胖子”做个酸文假醋,抑或只会诌两句歪诗、蒙两吊小钱的眼镜秀才或跟班师爷。“玄学”的积极指向,是希望能够一如古代卓越的“工艺者”那样,在艺术、科技和人类的最高历史层面,实现物质与精神、小我与天地的融汇。

  所以,设计行为从人类的生存表达上看是“创造”,也是维持、升华,更是某种意义的干预和破坏(不要忘了,自然同样也有暴怒的一天)。可在宇宙的宏观,诚如我的恩师说的,设计是“道”。


美术报 设计 00061 “物派”的设计
■连冕(中国美术学院)
2011-07-16 美术报2011-07-1600019 2 2011年07月16日 星期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