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物画主题性创作教与学随想■

　　绘画的主题性创作概念来自于西方，中国传统的山水、人物、花鸟画不论分科的早晚，除庙堂、石窟艺术外，都是以娱人遣兴、抒己性情为原发点的。西方的宗教绘画及俄罗斯19世纪巡回展览派把主题性绘画的理念传给了中国，我们也以此为契点，结合中国传统的画理，开启了中国人物画主题性创作的大门，并由此形成了一个新的现代人物画的传统。

　　紧贴时代脉搏，高扬时代主旋

　　这是上世纪30年代的故事，随着西风东渐，国门开启、思想解放，中国画特别是人物画的发展面临着巨大的困惑。当时的思想家康有为、梁启超，甚至后来的革命家陈独秀、鲁迅都对中国画的变革特别关注，有着或改良或革命的建议，但真正用实践来开启中国人物画嬗变大门的是方人定、赵望云、蒋兆和等等那一代的人物画家，尤其是蒋兆和关注社会变革、表现底层民众生活的尝试，以西画素描的形体塑造结合传统笔墨的处理，创作了像《流民图》那样的史诗性作品，对后世影响甚远。建国后的第二代人物画家，当推以花鸟技法入画的浙派人物画代表方增先、以光影画理参入的岭南人物画代表杨之光，及后来的以形象塑造取胜的黄土画派人物画代表刘文西、以速写线条入画的创始人黄胄等人，他们的共同特点是把中国传统的山水、花鸟画的各类技法与西方的造型理念恰当整合，并深入现实生活、紧扣时代脉搏，创作出了一批代表他们那个时代的主题性人物画作品，把人物画的发展推向了一个新的高度。

　　鼓励多样探索，坚守现实主义

　　改革开放以来，特别是进入21世纪，随着国门的进一步打开，全球信息一体化的同步，让我们看到了世界美术的状态，美术思潮的风云，这也影响到了中国人物画坛，尤其是年轻人思维异常活跃，逐使人物画风格多样、观念活跃、异彩纷呈。其表现有现代水墨、抽象表达，有变形拼贴、时空交错，也有回归明清、以古为高，有的重水墨而另出新意，有的重色彩探岩彩技法等等。作为艺术的表现，应该风格及样式越多越好，尤其是艺术家的个性表达更应该每人的面貌越突出则越具有学术价值。但是作为主题性人物画创作应该在风格多样的前提下，坚持现实主义的创作道路，因为只有现实主义才能反映重大的社会主题，才能生动地表现丰富多彩的客观世界，作为中国的社会现实及与之相对应的艺术形态，现实主义应该成为中国的主题性人物画创作的主流。另外，中国的艺术观念及中国画的笔墨尽管在造型上是意象的，在构成上是平面的，特别强调二维空间的分割和边沿的装饰性处理，但从本质上来看还是现实主义的。用中国传统笔墨进行人物画的写实性表现，尽管前人作了种种成功的探索，但还是有着很大的发展空间。传统艺术虽然是一座宝库，我们挖掘的并不是现成的金子，而只是些需要提炼的矿石，怎样炼成金子，炼成什么成色的金子，这是需要我们不断研究并且是极富魅力的课题。

　　关注现实生活、直面人生沧桑

　　艺术可以是休闲的、娱人耳目的，也可以是怡情的、寓教于乐的，有些作品更应该是悲壮的、文以载道的。主题性艺术创作就像是音乐中的交响乐，不是器乐独奏，而是多声部、多旋律的合响。它有着承载更大社会责任和道义的使命，是具有反映艺术家所处时代的功能。流传千古的艺术作品从来都是能反映作者所处时代、具有“全息”能量的作品，这里包括社会的能量、时代的能量、艺术的能量、个人的能量等等，那些草草数笔的遣兴小品，精者虽能传世，但如成为扛鼎力作则必是有分量的大型主题创作方可，这些反映社会重大主题的作品，不仅仅是尺幅较大，更重要的是作品要反映标志着时代变革的重大事件，传达出时代所关注的深刻命题，其作品的艺术含量、技术含量也必须要达到那个时代所应有的学术高度。像欧洲名画《拿破仑加冕》、《夜巡》、《马拉之死》，俄罗斯的《伏尔加纤夫》，中国古代的《清明上河图》、《步辇图》等等都具备这种代表性。就人物画来说，一个时代要留下艺术的痕迹，或艺术作品要留下时代印记的话，则只有这些类型的作品能够承载。

　　融汇中西学理、博纳古今精华

　　清华学风有“东西文化，荟萃一堂”、“学无定法，唯真是馨”之说，这对于从事艺术创作的人来说特别重要。艺术创作不是无本之木、无源之水，一定要以虔诚的心态来对待传统及过去、以开放的胸襟来面向世界及未来，致力于人物画的创作与研究的人尤其要有这样的心态和胸怀。人物画在当代的中国是一个既古老而又年轻的学科，说它古老是因为在中国画的三科中它发轫最早，我们今天所能看到的两千年前的画不论是远古岩画还是汉马王堆帛画、汉画像石等等都是人物画，山水画在隋代才出现，花鸟画到宋代才成科。说它年轻，是指今天我们为之努力的现代人物画这个艺术系统的诞生才不到百年，且已经全面代替了传统形态的人物画。它的发展有许多课题等待我们去做去研究。我们已经进入21世纪，这是一个面向全球的信息化时代，我们应该比前人更具有开阔的国际视野，但是现代中国人物画毕竟也是结在中华传统文化大树上的一颗硕果，我们的文化标识是中国，我们的血脉连接的是中华大地，如丧失了这些本根，一切的所谓的“现代”、“全球”对我们都没有了意义。所以不论是中华文化的现代化进程还是中国人物画的发展，都要立足本土、胸怀东西。面对新的课题，我们不能墨守陈规、循规蹈矩，因没有成法可鉴，只能“学无定法、唯真是馨”。

　　人物画是表现人的艺术，表现人不仅要了解人、了解社会，研究人、研究时代，更主要的是自己要做一个大写的人，在对事业的追求上要“自强不息”，在为人处事上要“厚德载物”、兼容并包，在生活上要“朴实无华、严谨自律”，在艺术上要追求真善、“追求完美”。在锤炼艺术底功的同时，不断修炼自己的真我，使之在创造美好作品的同时，更重要的是塑造一个美好的自己，这就是百年清华的校风、学风带给我们的人生启迪。

　　孔维克于北京

　　2011年7月2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