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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26版:画家

《百鸽图》创作述记

■樊萍

  《百鸽图》长卷萦思十余载,于今完稿。回顾从萌念到收笔的这些年,感慨良多,容一一告白所有关心我的师友们。

  1996年,我应新西兰陶艺家协会邀请,前往这个美丽的太平洋岛国讲学,时间是一个月。闲暇之余去海边散步,观赏蓝天白云和雪浪浩渺的大海。当我看到一群鸽子在海滩上空翱翔盘旋,或毫无防备地飞抵你的足下与你嬉戏时,不禁心中砰然一动,这些人间至纯至美的精灵,仿佛是上苍派给我的信使和伙伴。它的童真、纯洁和对人类的友善,深深打动了我。我马上萌发了一个念头:我一定要用手中的画笔把它们画出来,把这种平和、善良和美丽的情感告诉人们,让它们传导一个信念——世界是美好的,生命也是美好的,人类应该生活在没有战争、没有灾难、没有贫困的祥和幸福的大家庭中。

  一旦有了这个信念,从此就对鸽子有了一种特殊的感情。仿佛它成了我的一个影子,时刻伴随着我。不论走到哪里,只要见到它那美丽的身姿,我就忍不住伫足观察。它的飞翔与降落,它在地上的行走与觅食,它们的“沉思”与亲密的“交谈”,等等一切,我都默记于心。在以后我多次的出访中,包括去意大利、德国、芬兰、瑞典、法国和韩国、日本等国家。他们中大多有广场养鸽的习惯,鸽子也早已把人类当成善良的伙伴。它们常常飞到你的肩上、头上、臂上,索要食物,或干脆把你当成一棵树,是可以栖息停留的。我因此有了更多机会,近距离观察它们的姿态与习性,包括其他不同的种类与族群,它们的颜色和相貌有许多差别。当然,我除了默记,也采用了照相的办法。这些方法也用在了我在国内的旅行和写生中,如两次去昆明世博园,在一进门的大广场上,流连观察拍照。而在我生活和工作的淄博,随着城市的园林化、森林化,也建有许多鸽群飞舞驻足的休闲文化广场,同样是我搜集素材的好地方。我常常拿食物喂它们,它们不再矜持与警惕,会飞聚你的面前抢食,低首投足,或起或落,姿仪万千。通过近距离的观察和研究大量的图片,我的心目中已有了许许多多鲜活的鸽子,说“胸有成鸽”或“胸无定鸽”都不为过。这并不是说我有什么过人之处,而是说,只要把你所描摹的对象当成朋友甚至同类,你就会有一种非常亲切的情感化入其中。而熟之又熟的长期积累,每位画家都可以进入这种“大化之境”。

  但怎么表现心中这个大卷,我却陷入了长时间的思索。在这十几年中,小幅的工笔花卉鸽子画了不少,大多是折扇、团扇,大的也就是斗方、四尺。我总觉得气势不够,容量太小、“不过瘾”。当然,这些积累也是非常重要的,它给了我一种信心和把握能力,现实的问题是图卷规范和形式,以及与其相映生辉的花卉搭配。经过长时间的探索,三易其稿,历经一年的创作,终于完成了这幅高65厘米、长1000厘米的《百鸽图》。

  成画思想,首先是定位画一百只鸽子。没有这个量,就很难展示各种鸽子的千姿百态,形不成对鸽子这一祥瑞之鸟的“集体颂歌”,也难以表现这个伟大时代所带给我们的幸福喜悦的心情。同时,这一大卷,也是对我这些年的绘画掌控能力的考验。其次,是与百鸽图相搭配的花卉,用什么最好。最早的构思是莲花和牡丹。后来考虑,与莲花搭配,鸽子非水边禽鸟。当然,中国画是诗性和写意的,“艺术真实”并非“生活真实”,并无不可。而牡丹又似太俗。内心的真实想法还是要出新意。最终我选取了玉兰和芭蕉。玉兰有高洁的喻意,其意境相合。芭蕉则能形成较好的“面”的关系。而对这两种花卉,我又有丰富的写生素材。我曾两次去西双版纳写生,存有大量画稿。在北方的写生,也同样有这两种花卉。由写生升华得来的素材与临摹得来的物象相比,有很大的不同。这是“源头活水”与“因陈相袭”的区别。我由此更体验到近百年前,徐悲鸿大师提出改革中国画的主张,首先就是写实。其真奥在于,中国画的积淀过于深厚,这反而给了“临摹型画家”一个很好的理由和土壤。从艺同样有一种历史的惰性。所以,继承重要,创新更重要。而创新之路最根本的就是重返自然,重塑笔下艺术之自然。

  《百鸽图》之构图,我采用了横向“S”形。这样的图式在起伏抑扬间实现了视觉上的波浪性节奏,似音乐中的轻重节拍的动感延伸,流畅而不轻滑。而对于画面的疏密关系也可以做到从容自然,富有变化。若古人言:疏可走马,密不通风。而画面处理得好,又能达到疏不走马,密可通风。即虚中有实,实中有虚。这其实是移借了中国书法的构式原理:“计白当黑”。适当的空白并非没有内容,“白”所赋于的想象空间本身就是内容。如果全是“实”,则低估或剥夺了读者的想象能力。近些年来,中国画的满构图方式很为流行,本人也有这样一些作品。这种构图的好处是饱满而有气势,有强烈的视觉冲击力。而《百鸽图》之风格设计,是典雅、纯净,上接宋元之气脉,下连时代之新风,趋于雅洁的抒情方式。一画一式,量体裁衣,恰当就是好,如斯而已。

  另外,在笔墨语言方面,其勾勒敷色基本上遵循古法,因为这是工笔花鸟画的精华所在。它有类别特征的框定。但在这个基础之上,它仍然有广阔的创新空间。如色彩关系对油画、水彩画的借鉴;在用线上对木版年画、铜版画的吸纳;在造型上对装饰画、平面构成上的移化。在色彩总体风格上,我取艳丽与淡雅的冲和,求韵致风神和充盈鲜活的生命感觉,赋予画作生命和唯美的格调,力求经典品质。但《百鸽图》能否达到我上述的追求目标,我仍不敢断言。在此,诚恳地希望画界前辈和同仁给予指教,我将不胜感激。

  《百鸽图》是我40年从艺的小结。而当今中国画的复兴和发展如春之原野,百花争艳,璀璨烂漫,大家都走在继承和创新不断求索的路上。这给了我一种激励和信心。我愿和同道们携手前行,为共创中国画的时代新貌而尽自己的绵薄之力。

  2011年7月末

  写于淄博中国画艺术研究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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