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 画 同 源
“书画同源”是一句老话,老得是可以让人麻木了!哪个不知,哪个不晓呢?都知道那个理儿,源在哪?怎么用?却很少有人去理会。当今好多画家都不练字了,好多书家也不习画了,书画已经分道扬镳了,真是莫大的悲哀啊。
这是一种文化的流失。
一个画家不认真虔诚地去解读、去熟知书法的玄微,其作品肯定是在皮毛上下功夫,而得不到中国画之真谛——气韵生动;一个书家只埋头抄书,沉醉于碑帖的临摹和自以为是的创作,而忽略了对“结构”、“色彩”、“美学”、 “力学”,以及构图、设计等一些美术方向的研究,其墨迹也只能称为“书写汉字的方法”,而不能称其为书法艺术。
艺术需要一个人殚精竭虑地去思考、学习、借鉴、创造,再高级的摹仿也不是创作。
同源之一:“形而上”的美学意义
什么是书法呢?元人韩性说过:“书,心画也”。唐皇帝李世民说:“夫字以神为精魄,神若不和,则字无态度也;以心为筋骨,心若不坚,则字无劲健也;以副毛为皮肤,副若不圆,则字无温润也。”又说“夫心合于气,气合于心;神,心之用也,心必静而已矣”。清人刘熙载说:“高韵、深情、坚质、浩气,缺一不可以为书”。
什么是中国画呢?大和尚石涛说:“借笔墨图写天地万物而陶泳乎我也。”“画者,心也。”唐张彦远《叙画之源流》说过:“夫画者,成教化,助人伦,穷神变,测幽微,与六籍同功。四时并运,发于天然,非由述作。”我说过:书法,是以汉字为载体的具有生命意味的书写形式。
关键词:
汉字。汉字是书法的母体,没有汉字就没有书法;
载体。书法只是一种形式,它承载的是书写者的“心画”,即精神追求;
生命。书法的形态意义、书写运动是鲜活的,是人格化的形质:“筋、气、骨、肉”(刘熙载——气概,笔有四势);
意味。把玩的可续性是书法的生命,书者性情、天分、修为的不同,产生不同的意蕴;
书写。这是对书法最普通的要求,也是画家常常借用的地方。书写的迹划不是做出来,描出来的,而是集“精、气、神”与“技”的“心画”;
形式。一个单字有形式,一件作品更要有形式,何谓形式?画也。
我还说过:具有东方美学特点的以笔墨为主要表现语言的绘画形式,称为中国画。
关键词:
东方美学。中国画抗庭于西画几千年,所不变者乃东方独特的审美观念;
笔墨。只有笔墨的使用,才能够更深层次塑造物象的形质关系;笔墨,是一个大的美学概念;
绘画形式。凡画都有形式,虽然中国画有自己的传统,但在形式上可以相融于其他画种。
综上所述,书画同源除了形式与笔墨以外,最根本的既是“心”。心是什么?心是中国文人“形而上”的代名词。《易》曰:形而上者道也。所以,这“心”又与“道”是相联系的。是故,一个不谙熟于东方美学、哲学思想的人,想窃见书画的深奥何谈容易。
同源之二:相同的工具
毛笔是书画共同使用的工具,只有毛笔能够细致入微地完成“点线”的特殊要求。
笔有四德:尖、圆、齐、健。
尖者锋也,无锋不可以犀利;圆者,融也,通也,“如折钗股”,虽曲折盘旋而不失圆浑;齐者,方也,万毫齐力,横扫千均,势也;健者,“自强不息”,生命律动之谓也。
同源之三:点线的形质要求
刘熙载在《艺概》里说“高韵、深情、坚质、浩气,缺一不可为书。”近代国画大师黄宾虹有五笔之说,曰:“平、圆、留、重、变”。平者,如锥划沙,中正大气。圆者,“如折钗股”,圆浑厚重。留者,如屋漏痕,如犁耕地。重者,高山坠石,入木三分。变者,平中见奇,方中寓圆,穷千笔万笔于一笔。这些都是对点线形质的要求,书法如此,中国画亦如此。就好比用同一种语言可以去创作不同形式的文学作品:如诗歌、戏曲、辞赋、小说等等。
点线的形质是传统中国画、书法的生命。
同源之四:相同的结构关系。
“计白当黑”是中国画、书法共同遵守的结构法则。上升到玄的理论,它是中国人对宇宙哲学的认知。所谓“黑白天下式”是为此意。
结构美是书法的核心之一。所谓“流行书风”、“现代书法”都是看到了、抓到了书法所特有的形式美。一个“大”字三条线,将三条线做不同位置的移动,会切割出形态各异、大小无尽的图形。这就是计白当黑的道理。
一个高明的中国画画家,在挥毫泼墨的同时,总不会忘记“虚处”的所在——留白。白,不是空白,可能是呼吸,可能是画眼,可能是意想不到的其他。
提按、顿挫、轻重、徐疾、疏密、虚实、屈直、方圆、浓淡、干湿、皴擦点染,黑白灰。没有对比就没有画面,无论是书法中的单字结体或是整幅作品中的章法,它的结构美学同绘画是一样的。只有熟知了这些常识性的美学知识,在学习借鉴中才会发现美的所在,在创作中才会巧妙地借用转化,融以己之意表达自我的审美情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