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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53版:副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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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天堂

  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角声满天秋色里,塞上燕脂凝夜紫。梦中魏晋的战火绵延了整个河西走廊。大火吞噬了所有的房子,人们无处逃窜,到处都是荒芜,到处都是尸体,到处都是悲鸣,到处都是绝望。

  突然间,听到车子的急刹车声,朦胧中听到导游温柔的声音提醒我们“嘉峪关魏晋壁画墓到了”。透过玻璃, 外面是飞舞的沙石,偶尔几棵树(应该是现代人种上去防风沙的),打破了一丝苍凉。车子不远处的那些隆起的土堆莫非就是古墓了,里面会是什么样的壁画呢?愤怒的士兵?翻滚的浓烟?碰撞的车马?是对乱世的控诉还是……哎,这会是怎样的战乱史。迷糊地跟随大家一起下车,在我第一刻暴露在这金黄的土地上时,冷风凛过我的脸颊,像一把锐利的剑森冷地试探我的到来,瞬间我就打了个寒颤,多么心惊的“问候”啊!

  进入墓里,我的内心激动不已,像是将要偷窥别人秘密的心虚小孩,四处张望,担心被发现了秘密。沿着狭窄而矮小的通道,我们弓背匍匐前进,仿佛怕叨扰了死者的亡灵又或是内心的一种共鸣,大家都没说话,一路上只听到导游滔滔不绝的讲解。

  这里的空气不像上面那么的冷冽 ,反而萦绕着一种温柔的氛围——干爽而不觉得窒息。恍惚间我听到琵琶声和动物的悲鸣声,闻到了花香和泥土清新的香味,我忘了自我,忘了这是一个魏晋的古墓。声音若隐若现,突然出现,又突然地消失。我的内心里充满疑惑。

  很快眼前出现了一座拱门,像一座通往美好风景的的门。上面画有四神兽和人兽蛇身的伏羲女娲威严地看守这块领土的砖画,我曾从书上看到过汉代墓葬的壁画,因此没什么特别的好奇。

  我快速地跨入前室,刚才的音乐声和动物的悲鸣声又来了,甚至更大,我急切地抬头寻找,在看到壁画的那瞬间我被彻彻底底地震住了。映入眼帘的是一幅幅色泽鲜艳的壁画, 彩绘砖中有大量的牛、马、羊、鸡、骆驼、猎鹰等场面,他们奔跑的动作和受伤的表情生动而充满力量,再现了“河西畜牧为天下饶”的景象。墓中前室北壁的牵驼图是丝绸之路上商贸驮运者的生动写照,也是我见过的勾画的最美的最娇美的骆驼。东壁的采桑护桑图中一位婀娜贤淑的女子提篮采桑,一位英俊年少的男子拉弓射箭,保护桑林,生动地描绘了魏晋时期人们渴望男耕女织的安定生活。

  急切地穿过第二个拱门,中室是一样的欢快而热闹的场景,奴婢们从事屠宰、炊庖和主人们宴饮娱乐的场面,每一个画面都描绘得细致入微、形象生动,和今天的生活十分相似。画面中有持锤击牛、宰猪、杀羊的场景,有案上切肉、灶下烧火烹食的炊事细节,有奴婢俸方案递食,主人们围坐享用的生活场面,令人备觉熟悉,备感亲切。

  穿到后室,这是摆放墓主棺材的地方。我没有感到可怕,反而是怀着一种敬仰,存放棺椁的地方自然是空荡荡的,壁画上的主人平步青云、享受身为达官显贵时奢侈豪华的享乐生活,那些乐师奏乐图、舞女献舞图,展现了墓主人歌舞生平的享乐生活。

  壁画里的动物和人物勾勒得活灵活现,尤其是人物的表情像真实地存在于现实空间里。而作为观众的我们似乎身临其境,一起欢歌载舞,一起分享喜悦和快乐,享受着安定祥和如天堂般得生活。此刻,我的疑惑全部解开了。

  这里没有金戈铁马的厮杀场面,没有气吞山河的阵势,没有狼烟翻腾,没有对生活绝望的眼神,没有……都没有,只有所有的美好生活。这里就像一座天堂,这是人们渴望的安定的天堂。鸟语花香、田野绿油,人们辛勤地劳动着,安宁地生活着。日出而作,日落而归,在月光与星光的照耀下,人们尽情地欢歌载舞。

  魏晋时河西地区的人们,在战争的间隙里,在相对宁静而安稳的“乐土”上,在把幸福寄托在来世的佛教没有掌控他们的头脑以前,在军人气息浓郁的边远之地,人们曾在人间享受过一段“天堂”般的生活,画家用简单的画笔记录下人们曾拥有的真实的日子,告诉人们:天堂不在远方,就在我们的脚下,珍惜我们安宁和真实的平常日子。


美术报 副刊 00053 地下天堂 2011-09-03 美术报2011-09-0300014 2 2011年09月03日 星期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