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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59版:创作

我的书法生活与书法观

□李木教

  一、我的书法生活

  人到中年,经历逐渐多了,感觉越来越迟钝,少年时的轻狂莽撞、一往直前也犹如隔世,很多令我多愁善感的事物现在似乎是淡漠了,只剩下写字这件事,常常悲欢交集又不堪离弃。

  我的家乡福建诏安是著名的书画之乡,文风炽盛,里闾间交口称羡者不是显官巨贾,而多是书画名家。5岁时,家父以一块红砖、一钵清水督书,算是我的启蒙。后来我师从沈吉文、余纲先生学习书画篆刻,渐得门径,1982年拜识潘主兰先生,因此经常得到潘老的教益。我从一个业余爱好者走上专业道路,得益于很多师长的提携,而以上几位先生对我的关爱尤其使我没齿难忘。从1985年到1998年的十几年间,沈柔坚先生以一个大艺术家对家乡后辈的关怀呵护,在艺术工作和生活各方面给了我很多帮助,可谓恩重如山。此外我还有幸拜见过沙孟海、谢稚柳、钱君匋、赵冷月等前辈,以及新时期书法热潮所成就的一批名家,这些经历使我不断坚定对艺术的信仰,也慢慢懂得一些做人的道理。

  正确的学习道路是建立在对书法史和书法美学的深刻认知之上,并且随着自身创作感受和追求不断深入而延续变化的。我曾经对秦篆汉隶、北朝墓志直至民间书风产生过浓厚兴趣,也做过走马观花式的学习,现当代的很多优秀书家如林散之、陆俨少、马世晓、王冬龄、何应辉等也是我心慕手追的榜样。另外我长期关注美术创作,各种美术思潮的刺激有时也影响我在书法创作中做各种各样的尝试,但我的学习方向基本保持在两条主线上,即:小字以行书为主,围绕“二王”一脉展开,直至苏、米、赵、董;大字以草书为主,以清明巨轴书风为根基,上溯黄庭坚,再研习旭、素及《阁帖》中的草书帖。我最喜欢的生活就是平平常常写字,尤其是临池“入古”,不需要激越的情绪和刻意的表现,心灵得到一种平静的慰藉和滋养。

  我生性驽钝而且偏狭固执,自知才力不逮,所以放弃了很多爱好,专心于书法。很多年了,只要不旅行,我坚持天天写字,每天临帖不敢懈怠。没有了毛笔的实用环境,我们好像一个游泳家远离江河海洋,我们对毛笔的熟练程度和亲近情愫与古人不可同日而语,所以作为技术训练量的积累至关重要。只有达到把书法的高超技巧化为本能,我们才能像讲话一样自然流畅地表达自己的意愿,真正做到在情理意法之间心手双畅。

  我是一个很俗的人,所以不敢对自己的作品在精神气质上有所期待,平常也会对创作风格有明晰的追求,但尽管此时这样写、彼时那样写,长期书写也总会留下一些比较固定的习惯和习气并且失去鲜活的感觉,这也是我苦恼所在,依稀仿佛心中有个写字的样式,总表达不出来。我有时想我们这一代书家其实很痛苦,既没有前辈书家那种毫无挂碍的自信和大气,也很难达到“70后”书家对传统经典的深刻认识和准确把握,我很惭愧自己的作品总是不到位,像个业余爱好者的状态。

  古贤有很多人像王觉斯那样,在很多方面都失意无望,终究为后人留下好书数行,我很敬仰但自己渺小不敢比附,但我实在爱写字,不写字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我有福气写字并且以薄技糊口,实在要说声感谢书法。

  二、我的书法观

  我的书法创作一直因循对经典作品的模仿,起先是不自觉地遵循师长的教导,后来变成自觉的追求。无数次研读二王、宋四家、赵孟頫、王铎、傅山,不论长篇短札,我每发浩叹,以为高山仰止不可企及,心慕手追,不惜余力,并在自己的创作中极力效仿,欲求中规中矩,久而久之便感觉到这些经受历史考验屹然挺立的大师们尽管面目各一,但有着共同的审美原则,笼统言之,即意与法、情与理的和谐统一。长期以来,我依靠这一认识来检讨自己某一时期的创作甚至某一局部,发现缺点,逐渐修正。

  在书法学习中,我孜孜以求“量”的积累。由于时代的变迁,现代人对毛笔以及相关纸墨熟悉程度与古人已不可同日而语。不投入大量的功夫研习蕴含在名家名作中的各种技巧,面对同样的表现对象和创作工具,要准确生动地表达真情实感并且比肩古人无异是痴人説梦,只有掌握了足够的技法直至化为本能,我们才能无所挂碍地直抒胸臆。

  由于书法作品能表现作者的精神面貌、品种情志,所以我们不必担心由于长期的临习而失去自我。实践证明,即使米芾与吴琚、祝允明与吴应卿、黄道周与蔡玉卿,明眼人也可立辨彼此,不会混淆。生理心理结构的不同以及创作工具、书写姿势等各种因素的差异都使我们在书法创作中无意识地输入主体的感觉,加上我们能用敏锐的心灵发现古代名家未做或者不很完善的工作,因此个人风格的锤炼应该采取水到渠成,顺其自然的心态。

  当我们的创作为时为事所用时,难免显得虚假与矫饰。而一件能够感动读者的作品必定是作者真情的打造,在光怪陆离、瞬息万变的现代社会,要创造有利于真诚自然表达的光明澄净的语境,必定要在写字之外体验外物,函养性灵。由于我们往往不是天才,自己的思考常常要借鉴古今中外贤人的智慧,因而读书识理对我们而言至关重要。

  相对于其他艺术门类,书法作品外在形式比较简单,因此在国人的生活中除了实用的目的之外,书法成为寄托情愫的最便捷的途径,无论是庙堂之高或者处山林之幽亦或在市井流俗。由于方式简单,书者常常致广大于精微,讲求内心修为,这种对书写的快乐体验使书法的学习创作具有一种哲学的甚至是宗教的情绪。如果舍弃书法的这一品质,转而挖掘其外在形式以求刺激感官,炫人耳目,在我看来是本末倒置,可能因为消解了书法的内涵及其与其他艺术门类的区别,最终会使书法走向灭亡。


美术报 创作 00059 我的书法生活与书法观 2011-09-24 2149236 2 2011年09月24日 星期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