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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54版:画家

  我,苍梧之野一匹夫。

  凡尘一粒种,南岭一阵风,我落在了九嶷的石缝中。并非红枫翠柏,亦非牡丹芙蓉,我是葡萄。山野,无人立架、剪枝、施肥、浇水;野生葡萄,无牡丹之国色,无翠柏之长青,自生、自灭。这就是命。细如纱线的藤,从磐石的缝里横生出来,抖抖索索,攀岩附崖,弯弯曲曲坑坑洼洼坎坎坷坷,向高寒的巅峰爬去。

  你一定见过藏族老妪,匍匐大地,口念乩语,一步一叩,虔诚他们的崇拜!那膝骨履过的途径,犹如我葡萄蜿蜒的图腾。

  这就是艺术的必由之路。

  无悔!既既然,即当然,当无悔。

  30岁前,我为存活奔波:刨苦菜、刨蕨根、刨蚯蚓;养鸭、养鱼、养猪、养牛;种田、种地、种山、种岭;木匠、漆匠、铁匠、砌匠;钳工、电工、焊工、车工。为那张嘴,为这家人,犁不到就耙,耙不到就犁。

  30岁后,我为艺术匆忙 :二胡、京胡、板胡;素描、白描、水彩、水粉;版画、漆画、油画、国画、连环画、工笔画、写意画、水墨画、彩墨画;效果图、施工图、平面图、立面图、剖面图;大楷、小楷、篆书、隶书、行书、草书;歌词、诗词、散文、论文;设计、装帧、排版、印刷。为两段文,为几笔画,行走天涯,学徒拜师,看灯加油,见庙磕头。

  除了不敢打劫,我是无所不为,无所不为其极。

  小时候,人穷命贱,不怕雨不怕晒,不怕冷不怕耐,就怕搞运动,见到工作组就尿裤子;老了,到北京中南海,进中国美术馆,入法国卢浮宫,看到大官人大殿堂大艺术,宠辱不惊。何解哩?老家人说,世上无难事,只怕厚脸皮。我说是只怕有心人。他说,放屁。

  开玩笑。这辈子,像洞庭湖的麻雀,什么风浪没见过?该知足的。可是回头一瞄,除了一捆画,只有几本书。我是:身无分文来,两袖清风去!来此一生做甚?心有不甘,所以,还想老骥伏枥,再犁一次那一亩三分田,插上几把秧,赶在霜降前,说不定还能收两担谷子。

  农民嘛,就这点德性;

  农民嘛,也就好了这点德性。

  选自《唐思源全集》自序


美术报 画家 00054 2011-11-05 美术报2011-11-0500013 2 2011年11月05日 星期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