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唤花鸟画的人文精神
──窥探陈培光的花鸟画世界
□周安庆
相对于中国山水画和人物画而言,花鸟画属于本体性追求,着重反映其中的格调意趣。众所周知,自然山水是千变万化的,人的思想言行又是丰富多彩的,但因传统花鸟画创作程式化相对偏强,要想在形式技法和表现内容上有所创造,在某种程度上确实要难于其他画科。近代吴昌硕已将写意花鸟画技法推向一个新的高峰,而齐白石更是进一步拓展了题材样式的表现范畴。深入挖掘中国画的人文内涵,让其中的审美意蕴得到不断升华,这既是传统花鸟画创造的艰难所在,也是一个重要的突破口,因此现已成为有些画家的努力奋斗目标。
江苏省花鸟画研究会会长陈培光,就是位对此进行不懈探索、且颇值得一书的优秀老画家。他1933年生于福建漳平,早年从军后主要攻研人物画,后来到江苏省美术馆工作,专攻写意花鸟画。“以群众所喜闻乐见”为标准来表现生活、探究形式与内容的完美统一,乃其不倦追求的艺术终极。画家为此踏遍天南海北,处处留心寻访枯木逢春、百花盛开等踪迹,通过吮吸生活乳汁和丰富想象力,藉以拔动胸壑心弦、滋养艺术创作。
陈培光的写意花鸟画,从前贤大家的笔情墨趣中汲取精髓,打下了深厚扎实的艺术功底。在绘画表现中注重把握好构图布局、轻重徐疾等关系,糅合了勾勒皴擦之功和渗破化湿之巧。此外,他的画作还有一个显著特点,就是立意新颖、构思巧妙,尽情展现非同寻常的审美创造:
野外荒芜的山间丘壑,坚实的岩石缝间顽强地冒出了几朵金黄色的野花。这些蕴藏于客观世界而且富有诗意哲理的画境,别人多不注意表现,而陈培光却为情所系,留心采撷于《石间》之中。画家以情构形,写意传神,热忱地讴歌了弱小生命对大自然的顽强抗争。
名山大川历来为山水画家钟情向往之境,而陈培光叩访黄山时却有了意外的收获。《欲染春山》截取了山崖岩壁旁的一处景象:古老的松树苍虬般地斜立盘桓,枝藤曲折穿插缠绕,主次错落且疏密有致。春天来了!枯木逢春生长出了嫩叶,鲜艳的杜鹃花竞相开放,小鸟儿也感受到万物复苏的氛围,情不自禁地欢歌起来。画家在此并未单纯为写景而绘,仅就画名而言究竟是谁在渲染春山?是明媚的阳光、绽放的春花,还是画家的笔墨心灵?不经意间却成了人们回味思考的艺术话题。
新的时代在不断呼唤传统花鸟画的人文精神。陈培光的《回春》、《新绿》等作品采用勾写、晕染和撞粉等技法,图记杭州西子湖畔遭遇台风袭击而受伤的数株梧桐树,后来受到人类的精心呵护,树旁还有几只活泼可爱的麻雀,无拘无束地栖息觅食。画家在“笔墨当随时代”思想的鼓舞下,让充满浓郁生机的春天气息扑面而来,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情境,因此得到比较完美的笔墨交融。
陈培光亦以图画牡丹名世,享有“金陵牡丹陈”雅号。笔下的牡丹不啻鲜活明丽、雍容大度,大、小写意法并重,而且也突破了昔人丹青中常见的匠气媚俗或格调不高等陋象,为表现“花中之王”的神姿风骨及其文化内涵,注入了情思动人的生命活力,富有清新高雅的深刻意味。倾国美女杨玉环是唐玄宗的宠妃,史上曾有不少轶闻传说。观赏其作《出浴》,酣畅淋漓的泼墨枝叶,相互晕渗、虚实相生,秀逸迷人的国色天香昂首跃出一泓清泉,好一幅“贵妃出浴图”诞生了!如此别具风韵的笔墨表现,在古今画家中实属罕见。画家通过娴熟的技法和拟人化手段,艺术地再现这一蕴藉无穷的历史瞬间,观者莫不心生丰富的联想。当然,这些也得力于画家早年攻研人物画的影响结果。
“处处留心皆学问。”这些反映画家人文情怀的题材创作,看似意外、偶然所得,但却并非平白无故地产生的,无一不是陈培光长期深入生活、观察提炼升华的智慧结晶。陈先生现为江苏写意花鸟画坛的领军人物之一,在国画形式美与客观自然美、内在精神美相结合等方面,进行过不少有益的探索,现已开拓出当今花鸟画坛的一方天地。再读这些意味隽永的文人画作,堪称品高韵雅、情深意切,令人过目难忘。衷心期待画家未来还有更多更好的精神食粮问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