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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64版:副刊

那些花

  古往今来,花一直被人喻为美好的化身,健康向上的使者。相关花的事在人们口中、手上表现出的群芳斗艳、层出不穷,也就不足为怪了。人们常将女人比花、青春比花、生命比花等等,个中的美学、哲学、思想境界、价值趋向,众说纷纭,见仁见智。不过大凡说花、写花、画花者,大都表现的是美好时光、大好形势而已,容易落俗入套。若是能真正道出花之根本,赋予人文精神层面的,便就喻为佳作了,这方面诗词更为突出,读之、 思之、 意之、 醉之。

  宋人宴殊有句:“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凄婉隽丽的意境,悼惜残春,感伤年华的飞逝,又暗寓怀人之意。我想落花春残真是给了这位大词人不少的灵感啊!还有他同时代的女词人李清照,就更是了得,几乎首首咏残花,句句泣泪情。她的“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风住尘香花已尽,日晚倦梳头”、“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还有“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等等。其借残落之花对青春、 生命流逝的无奈,情致缠绵、凄婉含蓄的情绪刻画已达到炉火纯青的境地,真是每每读时都为之而动容。

  我想凋谢的花与逝去的人是一样的,已是没有太多的注意了。可在世的人却为他们不疲地怜爱、叹息,大感情伤,好不惨然。

  举了如此的例子,就是想阐释先贤们的每一诗篇和每一人都无不折射出中国文人对自然和自我的人文关照,以及天人合一的情感智慧。说得彻底点就是中国人那种善于以己度物、将心比心的生活状态,在他们心中,在他们眼里,万物都是有情有意的生灵。“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的生动情景,是以一种文化导致的对其他生命的体会中自觉地玩味自身价值的情愫,已成了中国文人的夙求且捷径的慰藉。所谓“草木有情,山水趋灵”,也都是用人的文化去感受和体会自然的“生”与“化”,进而使它们成为人的文化载体,去不断抒发自己的亦喜、 亦悲、 亦真 、亦幻的情怀。

  在不同的时代,不同的境遇,还有经历、文化、 性格等诸多不同中,会产生不同的丰富情感表现。以花为媒介,去撩开前人那带血含泪的以花寓己的一幕幕。那四季变幻,花开花落的深厚情丝,那对生命之沧桑,世事之无常的叹不尽、泣不完的欲罢还休的无奈,无不使原本脆弱的生命更显张力,而灵魂的升华,使得人花合一,千古流芳。

  我一般崇尚自然而然的生命状态。即使生命到了终点,月缺了,花谢了,情怀依旧,生机依然。记得禅宗里所推崇的一个境界叫做“花未全开月未圆”。这看似人间最美好的一种景象,人生状态的一种境界,可这显然不大可能,除非将其绘出、拍摄下来,或干脆造出假的。花假的不喜欢可以不要,可人若假了就有大麻烦了。

  前不久才读过吴冠中先生的一篇小短文《花语》,短短的几行文字中,说的就是假花与鲜花的事。说鲜花先是叽嘲假花全无芬芳,是假冒的摆饰的花。没过几天,鲜花凋谢了,主人又换上了新的鲜花。久而久之,假花似有明悟了,便反唇相讥鲜花的身价愈高贵,愈是为掩饰虚伪而摆饰,还不如自己只是无足轻重的摆饰,且经济而耐久。看完后我真的忍俊不禁,觉得人真是很“多事”。一花一草本无事,可一旦遭遇了有哲人之思辨和诗人之情怀的人时,就成了多事之秋了,这也正是中国文人所独有的情愫。品嚼之余甚觉有味。

  反正我是不喜欢假花的,我宁愿去欣赏干花。在我的居所一隅倒是放置了不少的干花,有名的、无名的。我还时常以其作为绘画的素材,创作过不少的作品呢!

  我想不论是落花还是干花,都有着强烈的悲剧式人生意味和饱含哲理的人文精神。就像在这天地悠悠、物序流转中,每一个人都是一个渺小的、转瞬即逝的生命。杜甫说过:“人生有情泪沾臆,江水江花岂终极。”人生有限,自然永恒,这种强烈的反差,足以带给我们强烈的心灵震撼,让你怆然泣下。当代作家王蒙也曾痛感一切的美好都是那样的脆弱,而一切蛮横与困厄都是那样的顽强纠缠乃至貌似威严。

  我想,喜欢鲜花还是欣赏干花都已不是问题了。而对花在四季变幻中所带给我的悲思抑或是欣慰,却显得珍贵,且有了花的陪伴而不觉得心灵的独单。在此也只是聊作一说而已,纯属一厢情愿

  “落花非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真是绚烂之极则归于平淡,平平淡淡方显真实啊!“人生一世,草木一秋” 也不错!


美术报 副刊 00064 那些花 2011-11-05 2182899 2 2011年11月05日 星期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