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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48版:赏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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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1年9月至11月,在伦敦白立方美术馆梅森展厅里展出了印度艺术家罗科伯·肖尔的以“失乐园(Paradise Lost)”为名的系列新作品。约翰·弥尔顿的史诗巨著《失乐园》对人类的原罪和堕落的描绘曾激发了像威廉·布莱克和古斯塔夫·多雷等艺术家的创作,罗科伯·肖尔也借用这部伟大的叙事创造了一个他自己儿时记忆和想象天堂的颂歌。

  在后现代语境下,对绘画语言的反思和批判使得许多人重新考虑画面形式感的出路,许多传统的和当代的、东方的和西方的艺术资源被挪用、颠倒、转换和异变等重新构合为己所用,使之产生新的意义。不同文化形态和不同地域的艺术形态被复杂地混合交错为一体,各种革新、反叛、颓废、虚无、怀旧和非理性的多元化思潮相互碰撞、交织和融合,构成一个五光十色、令人眼花缭乱的拼版图,作为后现代文化中重要的绘画艺术,罗科伯·肖尔的创作,就是这种拼版图的折射。

  肖尔擅长用辉煌豪奢的画面暗示一个充满错综复杂情节的幻想世界,像宝石一般华丽表面下,隐藏着他精心演绎的另类传说。丰富的色彩,用繁琐图案化的线条和珍珠状的斑点缀合成的五彩斑斓效果,加上画家疏密有序的处理,使得作品的色彩在整体上像是一匹光彩夺目的锦缎。第一眼看他的作品也许让你感觉到很像佛教里的经变图,但它比经变图所表现的世界截然不同。受15世纪的荷兰画家希罗尼姆斯·波希(Hieronymous Bosch)三联画的启发,肖尔一系列同样以《世俗欢乐园》(Garden of Earthly Delights)来命名的作品,表现一个摆脱了道德约束的海洋世界,数量众多的杂交生物令人晕眩,同时混杂着一组组醒目的植被群和动物群。肖尔创造了一个奇妙的生态系统,许多形象都被赋予人格化的姿态和标识。以《世俗欢乐园》为例,画面上戏剧性的叙事和荒诞的情节来自痴迷于繁殖的想象和暗示,巨大的格局和视觉上的豪奢揭露了密集的杂交生物体正隐匿在一个充满水的世界里,忙于挑逗的游戏;此外,乌贼、乌龟、黄貂鱼、海蜇等大大小小的海洋生物充斥其间,还有五光十色的珊瑚和海藻等构成了一个乌托邦的环境。

  在肖尔作品中所呈现出的幻想世界,几乎完全是根据大量知识和文化魅力来展现的,不管是流行的、古典的、古代的或者现代的,而不是试着去再现日常生活和现实世界中的想法。他说:从童年起他的心理就一直对现实和幻想之间,有一种困惑,或者说冲突,真实到底意味着什么?肖尔的灵感从印度宗教图像到文艺复兴早期的画家,从自然历史博物馆档案中18世纪游客的日记到一种特殊风格的英国成人漫画,他都兼收并蓄地作为绘画思想的资源。因此在他那令人着迷的画作中,存在着更具颠覆性的兴趣——企图质疑初看之下的堕落和奢侈的那种极端思想。肖尔的绘画,使用了一些独特的材料,如豪猪刺(porcupine quill)和瓷釉(enamel)以及一些金属工业涂料来处理画面,同时为加强众多的细节部分使用了珊瑚、羽毛和花朵等物,每一个主题都用金色的浮雕凸显轮廓,和亚洲景泰蓝的技法类似。此外,日本婚礼上的和服、日本折叠式的彩色屏风、葛饰北斋的浮世绘、克什米尔人的披肩、中世纪的纹章和波斯的微型画、地毯和首饰等都让他深受启发。这种不依传统的技法和杂交风格在当代艺术和文化中很难定位,但这些作品却让人感受到独一无二的新鲜和震撼。

  一些评论文章指出,肖尔从小在克什米尔“一个地毯制造商的家庭”生活环境中导致他现在的作品,他自己却指出:“我的作品和克什米尔所代表的东西没有任何联系,因为作为一个小孩,我受到太多影响了。我父母是穆斯林,我的老师是信奉印度教的学者,我上过基督教学校,而且从历史上讲,克什米尔人曾是佛教徒,我在印度的生活是一个日益非宗教的世俗社会,我不信仰组织性宗教、但在西方有一种巨大的趋势,就是说,你来自这里你就必须做这些或那些。作品并不代表或隶属于某一特殊的宗教、地理或种族的影响,就像艺术家的生活,是远比所提供的摘要,复杂和多变故的。”故而,肖尔的作品表现的是一种带有享乐主义的彼此碰撞的文化和风格混合物。他第一次接触西方艺术是16岁那年去伦敦旅行,在国家展览馆看到了像小荷尔拜因的《法国两使节》那样的杰作,这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法国两使节》里的肖像的描绘:伴随着一系列精细刻画的静物,对于这些静物的意义和象征性,曾是学术中热烈探讨的问题;中世纪和文艺复兴时期的绘画都是充满了道德的隐喻,对细节的极其关注,使用意符来打开叙事和用不断增殖的象征来混淆意义的手段,都是荷尔拜因和肖尔所共同使用的。他们用这些来表露关于道德和社会规范的复杂问题,正是中世纪和文艺复兴时期的艺术强化了他视觉的思索,帮助他发展了一个绘画的理念框架,同时也加深了他与艺术史之间的联系。2006年,肖尔完成的一些肖像画,表达了对荷尔拜因的代表性作品《亨利八世》、《简·塞穆尔》和《克里夫斯的安妮》的敬意,他把荷尔拜因笔下的人物变形处理成半动物形态,使之具有自己风格的装饰性特征。虽然荷尔拜因和肖尔之间时隔几个世纪,但对象征这种具有永恒性手法的运用,以及对堕落、放纵和道德衰败的考虑,是相通的。

  在伦敦一直处于隐遁状态的罗科伯·肖尔第一次出现在大众的视野,是在2007年10月,当时他的一件巨大的三联画作品《世俗欢乐园》在苏富比当代艺术专场拍卖会上拍出不可思议的549万美元,使其成为当时拍卖会上作品最昂贵的印度艺术家;33岁的他也一夜之间跃入国际艺术世界中炙手可热的人物;而在这之前,肖尔在伦敦之外基本上无人知晓。在当代绘画的领域内,肖尔的作品不仅给我们带来了视觉上的冲击,他的思想和理念也为探索当代年轻艺术家们提供了一个值得效法的对象。


美术报 赏析 00048 2012-02-18 2329648 2 2012年02月18日 星期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