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名作家贾平凹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中，翻阅了曹文驰的一本小画册，不禁大为赞赏。很少为人题词的他，破例在纸上写下了对画的评语：“曹文驰先生的画很有特点，这特点不仅是江南之风格，而且是作品每有新意。新意就是创造和突破，不是每个人都有，也不是一个人能有多少。曹先生的笔墨也颇精到，让人赏心悦目。”贾先生虽与曹文驰素昧平生，但他的评语言简意赅，恰如其分地概括了曹文驰山水画的艺术特色。

　　曹文驰的画首先是笔墨精到，让人赏心悦目。笔墨是中国画独特的富有个性的绘画语言，它不是雕塑中的泥巴，更不会脱离画面而孤立地存在。艺术品是一个独立自足不可分割的有机整体，它首先“表现于内容与形式的关系上，就是这两者总是有机交融在一起……从严格意义上来说，没有纯粹的内容”，“内容与形式的划分，只是人们为理论研究的需要而人为划分的”。

　　所以不存在所谓脱离画面的笔墨。著名美学家蒋孔阳曾将中国画定义为“笔墨的艺术”，并深入浅出地解释过“笔墨”的内涵：一是笔精墨妙，二是笔情墨趣。即“绘画的目的，要通过精妙的笔墨，来描绘形象，表达作者的思想感情……使笔墨不是机械的点、线、皴、擦之类，而是富有生命的，富有表现力的，使笔墨本身带有感情，带有力量和气势，这才是应用笔墨的真正目的”。

　　因此，要画好中国画，就要深刻领悟并熟练掌握“笔墨”语言，否则，画出的可能是伪中国画。深得老师顾坤伯真髓的曹文驰，对于中国山水画各门派的笔墨技法可谓穷研不舍，唯理是循。所以，不管是雄起姿肆、挥洒自如的泼墨巨幛立轴，还是精勾细染、俊俏清丽的工笔长卷小品，曹文驰画起来都是得心应手，涉笔成趣。在《雁荡石》中，作者大笔如椽，一白一黑的两块巨石的纹理，同笔线的运行浑然一体，线条的疏密刚柔，墨色的浓淡干湿，意态奇逸，迥得天意，加上骚动不安的流云飘雾，使得整幅画面犹如笔歌墨舞，崩云裂石，风采飘然。而长卷《秋江松风》、团扇《大江东去》等，则如清风徐来，水波不兴，画家驱遣一支生花的妙笔，或勾或皴，或点或染，循规蹈矩，法度森严，显示出当今画家少有的精神功底。这使他的画在形式上绝对保证地达到了“悦目”的层次。

　　然后，要由“悦目”而“赏心”还需要作品有“新意”，即如贾先生所说的“新意就是创造和突破”。李泽厚先生曾经提出美感三层次说，认为美感分为三个层次。第一层是“悦耳悦目”，第二层是“悦心悦意”，第三层是“悦志悦神”。“悦心悦意”即在“悦耳悦目”之后能达到“陶冶性情”的感受，要在感觉的有限形象里，不自觉地感受和领会到其中的韵味、美感，是在认识基础上产生的人的审美观念和人生态度。曹文驰学而广，思而深，学而不泥，思而不僵，作画前往往精研覃思，惨淡经营，逸志不群，独辟新界，他自言画的并非是自然界的真山实水，而是“胸中丘壑”。当然，这胸中丘壑并非是空穴来风，臆想杜撰，恰恰是他在丰富曲折而充满沧桑的人生中注入了强烈的个人的思想情感。正如有学者说：“美是世界同人的求美心灵、审美眼光的一种‘契合’。”而曹文驰表现的正是这样一种美。譬如《石韵》一画，描绘的是胡雪岩故居芝园内的假山石，作者称它为“千势百态，绵延不绝，变化无穷，气势恢宏。”当今画园林假山的作者恐怕也是成千上万，而曹文驰笔下的假山，则完全省略掉园林中的丛树杂花、亭台楼阁，把假山石推了独一无二的突出位置，对石的前后纵横，玲珑多姿而又气势雄强的状貌作了精心的结撰，并以浓淡相宜的墨色，曲直多变的笔线，疏密有致的皴擦，水气氤氲的渲染，把石的韵味画得一气贯通，瑰奇磅礴。可见，这种创造活动就是对已有的事物的质料进行“形式重构”，赋予所表现事物以一种新的“形象”。因此，曹文驰的艺术创造，既是一种美的“感性形象”，又是一种富有中国气派的“笔墨形式”，从而使欣赏者能在审美趣味上得到升华取得“赏心”的效果。

　　作为一种民族艺术，中国画历数千年而川流不息，在今天它仍然是中国广大老百姓所喜闻乐见的艺术形式和精神家园。曹文驰不仅是这片精神家园的守望者、耕耘者，更是一个开拓者。在全球化的绘画艺术语境中，曹文驰的努力，展示了中国画文化自我发展、自我更新的无限宽广和灿烂的前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