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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02版:艺事

木偶人的“喜怒哀乐”

■本报记者 黄俊娴

  泰顺提线木偶路头调查

  过去,在浙闽山区流行一种“路头戏”。这种戏班子的行头特别简单,一担木头箱,所用的木偶和道具都装下了。每到一个新台基,大家动手,一会功夫就能搭好台架,挂上木偶,开演了。这种“路头戏”学名“提线木偶戏”,古代称“傀儡戏”,提线木偶称作“悬丝傀儡”。在温州泰顺,“提线木偶戏”在一提一放一收间,已传承了800多年。从牙牙学语的孩童到白发苍苍的老人,都是提线木偶的忠实粉丝。看提线木偶戏,更是当地百姓过年过节必点的一道民俗大餐,这种传统延续至今。

  这“一提一放一收”,牵动着木偶的每一个关节,每一个表情。除了表演者的幕后操作,提线木偶的制作更是关键。季桂芳,就是能让这些木偶变“活”的木偶雕刻艺术家。年前,记者来到泰顺县城季桂芳的家,探访了这位民间老艺术家。

  季桂芳工作室的桌上摆着长短粗细不一的刻刀,各色颜料,还有些泥塑的头像。房间的四周摆满了他几十年积累下来的作品,生、旦、净、末、丑,行当齐全。这些木偶神态各异,雕刻得惟妙惟肖。

  迈入古稀之年的季桂芳,仍然对小时候看木偶戏的场景记忆犹新。他说:“小时候,每逢木偶戏班子来演出,村里人都如逢喜事般乐腾,男女老少都会去看。演出时,观众黑压压的一片,卖糖果点心的小贩也不少,热闹非凡。台高木偶小,孩子们怕看不见,就搬着凳子站着看。”也许正是童年的这些情节,让季桂芳喜欢上了这门艺术,并把制作木偶作为了自己一生的事业。

  1957年,浙江省木偶剧团来泰顺演出,要在这依旧保存着木偶戏的山乡,招考几个学员。15岁的季桂芳便报名参考,考上后,便跟着剧团来到了杭州。季桂芳在杭州一待就是7年,从小学员成长为美工专业人员。季桂芳19岁的时候,又到上海美术电影制片厂学习木偶卡通造型。他回忆,“那时候上海美术电影制片厂正好在拍童画剧《大闹天宫》,我就一点点临摹他们的图稿。” 1963年,季桂芳又随剧团下放到宁波,“文化大革命”时,剧团解散,季桂芳也给扣上了“黑线红人”的帽子。辗转回到老家,被迫放下自己的心爱行当,当了油漆画匠,而后又创办了车木玩具厂,日子也流水般过下去了。季桂芳说,其实自己从来没有真正放弃木偶雕刻。“破四旧”时,也是得空就躲在家中后楼角落里,刻一会儿。

  随后,季桂芳拿出了自己多年积累的木偶作品,他告诉记者,木偶人制作包括雕刻木偶头和手脚、制作提线牌头和身体、缝制服饰以及制作其他道具如刀、枪、剑、戟等。而提线木偶制作以木偶头的雕刻最为讲究、也最难。木偶头一般用樟木或其他纹理细腻的杂木雕刻而成,特制木偶头内设有“机关”,可以通过丝线控制,使眼、鼻、口、舌活动。雕刻一双能够上下左右转动的眼珠一般需要一个多星期。

  季桂芳向我们展示了一个他认为是较难制作的木偶头:《西游记》中的白骨精形象。由于白骨精形象需要从美女瞬间变为骷髅,考虑到演出效果,制作这个木偶头花了季桂芳不少心思。除了像一般木偶那样,保证眼、嘴的活动外,“白骨精”还得变脸。季桂芳把木偶脸部设计为嵌入式,并对脸部进行双面雕刻,再配合丝线的控制,只需轻轻一拉,“白骨精”就被打回原形。除此以外,给木偶头化妆也是门技术活,一笔成型,不得修改,这是对手艺人的基本要求。一般用粉彩和油彩上色,油彩的好处就是表演者好保管一些,脏了也可用水洗。“木偶化妆中,最难的是开白脸(小生和花旦)”,季桂芳说,“制作这种木偶头少说也得个把月,这种慢工细活现在的年轻人都不愿意去学。”

  确实如此,如今爱看木偶戏的人虽多,学的人却寥寥无几。由于经济效益等多方面因素,季桂芳的几个徒弟也纷纷转行,唯独季桂芳的女儿季天渊还在坚持,并且一做就是30年。季天渊说:“小时候,我就知道我天生是做这一行的。”看着木偶戏长大的季天渊,与别的孩子不同的是,这十里八乡戏班子用的木偶大多出自父亲之手。早在童年时,季天渊就喜欢看木偶戏,更喜欢看着爸爸慢慢刻出人偶的眼睛、鼻子。十几岁的时候,就会像模像样地摆弄刻刀,季桂芳也有意识地教女儿。季天渊告诉记者:“之所以能坚持这么久,是因为父亲教会我手艺的同时,也教会了我热爱自己的手艺。”爱上一门技艺,不因谋利多少,却能坚持许久,使之得以传承,或许,这就是木偶雕刻技艺在季家传承至今的缘故吧。


美术报 艺事 00002 木偶人的“喜怒哀乐” 2012-03-03 2351549 2 2012年03月03日 星期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