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自画像——中国美院油画系副教授何红舟访谈
□厉亦平
厉:请谈一下您作品《惑》背后的创作来由和故事。这幅自画像是想传达何种情感和情愫?
何:那正好是2004年我40周岁时创作的。取“不惑之年”的“惑”这个意义。我其实画了有两张自画像,在这之前2003年还画过一次。画的是自己在一个躺椅上面,题目叫《午后》。年轻时代画得比较多,附中毕业那会儿,大学时期。自画像创作有几个因素,首先,最直接的理由是找模特不方便,自己的话怎么折腾都可以。无论是练习也好,记录家庭生活也好,很容易把自己带到情境里面去。再一个,对自己形象觉得有画头的艺术家也会画自画像,比如荷兰肖像画巨匠伦勃朗,一生创作了近70幅自画像,他面容上有沧桑的东西,深深打上了现实的烙印,他觉得画自己比画别人更直接,这样他能把自己的心迹表露得更加充分。
画这幅画时是正值不惑之年,对我们这个年代的人来说,会和当时时代有密不可分的关联,会对很多存在的问题进行思考与反思。但当时创作时其实未必是不惑的。有这个寓意在里面,所以设定两个角色,觉得自己挺分裂的,有时候更愿意长时间待在画室里。画面里其中一个人物好像是外面走进来的,那是另一个自己。其实是两个自己,好像是两个人在对话,一个我又外化出一个形象来。我的很多油画其实偏重于习作的比较多,赋予创作意味并不是特别多,而这幅《惑》相对来说是有动机在里面。我一直对有明显冲突的画面且制造一种情节的画比较喜好和有追求,有这个意图,但后来画历史画了,所以没有往下做。简单来说,我到了那个年龄,有意识创作这幅画,作为一个时间记录,找了一个借口画了这么一张画。这是最简单的动机,还有一个是看自己的形象很有味道,所以他愿意画自画像。这个是很重要的前提。譬如当代艺术家岳敏君的咧嘴大笑的油画,某种意义上也是有他自己的影子。画画本身就带有强烈的自身的影子,带有情绪,这也是某种程度上接近自画像的真实。我感觉我的自画像有点像一种自言自语的状态,甚至这种成分占大多数,通过形象外化出来。并没有想要强加于观众什么观念。找自己,当时对于很多事情感觉挺困惑的,所以硬是找了这个题材去做。实际上自画像是可以包含很多内容的。
厉:对于如今的画家画自画像越来越少这一现象,您认为什么原因造成的?
何:各种各样的原因,有些艺术家是不怎么画自画像。画自画像首先是要对艺术家来说是有意义的。并不是这个时代没有,那个时代很多。像米开朗基罗也有创作,但也比较少。伦勃朗算是个特例了。再如梵高也是创作了许多幅自画像。像梵高身世就很传奇,经历很丰富,本身的形象变化也很多,甚至会割掉耳朵后创作了用布包扎的形象的自画像,意义不太一样。比其他艺术家更关注自己,这与他身处的时代有关,是一种对自我的认识的状态。大多油画家会将自己放入画中,放入一个背景中。陈宜明的代表作《我们这代人》其中一个角色,画的是知青在大车棚里面开会的场景,把自己的形象安排在女孩子背后,但这个就不叫自画像了,只是其中一个角色。像伦勃朗本身人生的经历就很传奇,他的自画像里面不仅有现实生活的真实流露,也有对自我的性格剖析和内心探索。在伦勃朗那个时代,已经充分感受到现代人的意识在里面,有种存在感。可以说他是一种个人的觉醒,关注自己的同时也在关注这个世界。再如艺术史是里面,弗洛伊德也有画过自画像。国内的话,画自画像的真没有特别多的。就画画而言,一旦作品生成过后,画家是隐藏在幕后的,这始终是画画人的心态。有很多艺术家参加展览,甚至展览开幕式时不愿意出现,隐藏在背后的。这是一个普遍的心态。
厉:您的创作大多以什么主题呈现,会给绘画创作设定什么内容范围框架吗?今后主题的选择性有哪些?
何:会有选择性。更多侧重肖像这块,对人物肖像始终是很关注的。不仅是历史画中的历史人物,还有现实生活中周围接触的人物来以此为创作题材。我喜欢在人物形象上做一些探讨。群像也是如此,历史画也是群像的方式出现的。所谓类似大场面,像历史画纯粹地记录某个战争场面的意义倒不是很大。我更关注的是我眼中能看见的那些人,能体会到那些人心境的,通过他们的人物形象,愿意去琢磨他,这个是我的兴趣点所在。怎么让一幅画变得有意思,变得更加有分量,基本也是沿着这个思路在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