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术报 数字报纸


00016版:设计

家的絮语

  “买房”算得上日下一项异常热闹的全民“运动”了,“房价”因此成为大伙儿心中最难抹去的“牵念”。这背后,无非不过是生活于如此时代的我们,仍寄望通过孜孜矻矻的努力寻得那能够安身的“家”。

  既然是“家”,便不能忘却“人”的存在。更重要的是,有了“人”,也就决定了真实的“家”的内外结构,由往昔至当今,应该差异不大——其内总得有铺盖可供睡眠,总得有炉灶可以炊煮。当然,不论是泥土、石块、树枝、木条,抑或是钢板、塑料,那能够承载“家”的物理、化学要件,必得围着“人”的存续而展开。所以,我更愿称之为一种“经验”中的“家”,万变不离其宗,即便是在那些神怪野史和笔记小说里。

  神也好,怪也罢,他们的居所想来终归需要桌椅板凳、杯盘箸盏,只是增添了些特殊的功能与外观,比如会飞的屋舍、久燃的灯擎,以及品貌惊奇的锅碗瓢盆。所以,这些还都是“人”的经验。不过,它们更可能是在现实生活之上的一次错位式总和,是人们颇具想象地将跨时空的物件拼凑在了一起,继而设计出与现实并行的另一维度的“世界”:它的荒诞不经得自于经验,却又是超越于惯常之外的“超验”。

  不过,“经验”与“超验”仅为一组分析起来比较轻巧的“说辞”,毕竟来源于“物”本身的超越能力恐怕无法彻底逃离真实性的“吸引”。那么“家”的概念的所有外延,也终难甩脱其必然“内涵”的制约,而后者存在的先决条件即是紧紧地绕着“生活”。

  按钱钟书先生的讲法,比如“窗”是“人对于自然的胜利”(《写在人生边上·窗》),这“胜利”实际代表了真实的“经验”将“物”的“超验性”降伏,是对神怪所主宰的“天”的战胜,是从不自觉的利用走向灵活的驾驭:开始时,“窗”是为了透气、透光,它与“门”不同,从造物的缘起说,“门”是根本的,是进入空间、寻求庇护的必由之道,但“窗”可能相反,是随着人的生活感受的丰富而产生,并被不断赋予新的超越于“门”那个“经验”之外的意义。

  若以物质文化史为线索审视中国历代“家”的变化,我们应该感到庆幸,其外在的环境、室内的用度,无论语义的“载体”是草、石,还是金、玉,最终都没有脱离基本的概念内涵,即“人”的生活乃其初衷,亦为其旨归。换言之,古代屋室质朴而符合实际,虽然灶王、火神等各色民间的“超验”残余仍在宅第间频频登台,但先民往往只给“他们”一个象征性的“龛”的位置,或是另辟“神邸”以“人”的方式供养之。

  只是,有时,我们却又很难廓清一般房舍和“家”的关系,人们往往更愿将那些与生活密切联系的建筑,以及其内的摆设统统归入“家”的概念,更倾向于将除了“神”所使用的屋宇之外的所有建筑,都纳入“家”的范畴:那里面不单操持着祭祀、训导、刑罚,还通过更具体的物质,滋养着人的躯体……

  我自然不否定也不排斥对于与整体居住环境相关的某些“鬼神”的“忠诚”。好像“宅”字那样,东汉刘熙的《释名》便已将其诠解为“择吉处而营之”了。而“择吉”的表现,正是堪舆、风水、占星等“超验”化行为。不过,其内挂系的内容,更值得注意的指涉,是以“人”作为空间的主宰,却又企图操控“物”的那种可笑且愚蠢的迷狂。而解开这些纷繁缠绕的问题的关键,还在于“经验”与“超验”的真正统合,在于不武断、不偏执地勇敢地生活。

  归根结底,动作的发出者和承受者仍是“物质的人”,“家”因而成就了升华,“人”因而获得了“物性”。也正是在“物”和“人”的交互影响、呈现中,“家”与“人”,共同建构起了一个开敞的“形而下”的“经验”系统。但,也正是“系统”本身强大的“形而上”的“外溢”,令那超越于“经验”外壳的精神之“思”,频频飞举。

  或许,惟其如此,才是理想与现实的竞赛,才是“活着”的最富趣味的生命“角力”。只是,不要忘了,“经验”中的“物”还是那些,不管你如何加工、篡改。


美术报 设计 00016 家的絮语 2012-04-21 美术报2012-04-2100011 2 2012年04月21日 星期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