匠心独运扬激情
钱君匋先生书法简析
■申伟
钱君匋(1907——1998)浙江桐乡人。曾任西泠印社副社长,上海文史研究馆馆员,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及上海分会常务理事,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及上海分会名誉理事,上海市政协第三、四、五、六届委员,君匋艺术院院长。钱君匋的绘画,笔墨简洁,苍劲老辣,意境高古;书法篆、隶、草、楷皆工,尤以质朴灵动的隶书独步书坛;篆刻宗秦汉,在赵之谦、吴昌硕、黄牧甫后另辟蹊径,匠心独运,计白当黑,收放自如,边款长跋,诗文自撰,有过前人之处;收藏宏富,精于鉴赏。上世纪80年代,其将毕生所藏书画文物4000余件悉数捐给家乡——浙江桐乡,艺德之高,世人所仰。
一、立足传统塑个性
君匋先生在书法上非常注重对传统的研究和继承,既重学养,又能高扬主体精神。敢于将自己的情感通过传统的笔墨加以表现。其隶书作品中抒情化的特色尤其显眼。
首先,其创新精神表现在突破了固有的、习惯的书法要素,勇敢重塑书法构成的新元素。中国书法中的隶书,在发展过程中高潮迭起,秦汉时期的简帛隶大小不一、生动稚气;两汉时期的碑刻隶书端庄秀丽、庙堂大气;唐代隶书驭于楷则,略嫌板气;清代隶书,取法汉隶,名手大家,各尽风流;至于晚清及近代,作隶书者大都谨小慎微,惟见习气。而钱君匋先生在隶书的创作上敢为天下先。
表现在用笔和用墨上,非常“狠”。往往是以小狼毫饱蘸墨汁,以“惊蛇入草”之速度,“快马入阵”之气势作隶。故其隶书,不但有汉隶的厚度,又具备草书的飞动,产生了极强的视觉冲击力和艺术感染力。他的作隶法,给当今篆隶的创作,具有非同寻常的启发意义。
从结构和造型上去体察,非常“准”。显示其对汉隶基本规律的高度把握能力。作为一位高水平的书法家,他必须破除固有的“法”,另求途径,寻找属于个人所特有的“法”。书法技法的产生,来自于书法创作的实践和思考。技法中包含着一定的理,法由理生,理赖法行。钱君匋先生对隶书的理解,有着自己独特的思想和卓越的远见。他不愿意做一个因循守旧的人,故而,在书法实践中,他既善于汲取,又勇于放弃。作为书法家个体而言,在其成长过程中,可能会经历不同书法家类型角色的自我转变,而造就其不同风貌的书法作品。观察其存世的隶书作品,80岁左右,在作多方面探索;90岁左右的隶书,已形成其个性张扬而不失古味的“钱隶”风貌。
从章法上去分析,非常“稳”。对联和中堂是其常用的表现形式。其作隶书对联,往往以小行书落款。气势开张、枯辣爽健的大字隶书,让人感到放达不拘,惊其大胆放笔;温润秀雅的款字行书,不得不钦佩其细心收拾的精心功夫。一放一收,一老辣一温和,将书法之美尽情展现在我们面前。
二、拓宽审美强内涵
80年代始,全国范围内的思想解放运动——“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直接影响到文艺创作。书法界不再盲目迷信权威、迷信古人。钱君匋先生以其敏锐的艺术感觉和丰厚的艺术素养,大胆地举起了隶书创作改革的旗帜。在书法创作上,与新时期追求思想解放、个性自由的思潮相适应。他极其睿智地看到:书法领域继续留守以往状态,只能走向式微。故而,创造新的书法语言,成了时不可待的任务。从钱君匋先生学艺和交游考察,其在当时,可以说是海派人物的新生代的代表。
明朝山阴艺术天才徐文长曾说:“细腻中有老辣,老辣中有娇丽,且复间出新鲜。”这正是书法的线条与风格的综合效果。相信,钱君匋先生肯定读过这句话,在书法创作中,他以情役书,笔为心运,表现个性,在厚重中不失遒媚之姿;以简帛隶为根基,掺与篆书线条和草书动势,三者糅合为一体,静中有动,动中有静。尤其是他敢于打破隶书“精而密”的古训,将篆书的“婉而通”融入到隶书的某些笔画中去。
钱君匋先生的隶书创作,在当时,远远超出了许多人的心理承受能力,注定为保守僵化者所不喜。在今天看来,我们不得不佩服其前瞻的识见和不故步自封的豪情勇气。“高书不入俗眼,入俗眼者必非高书。”我想,钱君匋先生对自己有创意的隶书应该有非常的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