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派集英·明代浙派绘画珍品特展

　　“浙派”的形成起始于戴进

　　戴进（公元1389-1462），字文进、文节，号静庵，又号玉泉山人，浙江钱塘人，早年为金银首饰工匠，后改工书画，成为名重一时的职业画家。一说在永乐朝，戴进随父亲戴景祥进入宫廷成为一名院画家。然，实是戴进在约宣德六年辛亥（1431年）被征入宫廷画院，待诏仁智殿，属锦衣卫。因其一幅画作有违上意，又遭人排斥而离开宫廷，羁居北京长达约11年之久，时与明公杨士奇、杨荣、王直等人有密切交往和笃深友谊。《皇明世说新语》卷八记有：

　　“戴文进画，本朝第一。宣宗朝进《秋江独钓图》，画一红衣者垂钓水次，画家惟红最难画，文进独得古法入妙，同事者忌之，奏曰：‘此画甚好，独恨鄙野。’上叩之，乃曰：‘红是朝廷品官服色，穿此钓鱼，甚失大体。’上即挥去。 ”

　　戴进供奉院画家的中前期，不可避免地迎合了皇家趣味，画风主要师法南宋李唐、马远和夏圭，多硬键用笔，勾皴谨严，上溯北宋风格颇显张扬的力量感，但在微妙之处已经表现出自己的特点。《艺苑卮言》中有：“文进源出郭熙、李唐、马远、夏圭，而妙处多自发，俗所谓行家兼利家者也”的记录。戴进山水画中经由此4人的形式，在笔墨、构图上日益强烈地追求北宋巨嶂的气势，为整个浙派的山水立下最初的典范，然其作品款识往往简单，有“钱唐戴文进写”、“钱唐文进”等诸如此类。随着他晚年重返杭州，流落民间继续粥画为生，作为职业画家，他画风的流布与扩张，使得其艺术和声名都达到巅峰。

　　戴进画风的直接继承人有学生夏芷、夏葵、子戴泉、婿王世祥、乡里方钺、仲昂等人，以至宫廷画家钟钦礼、王谔等都师法戴进画风而深得皇帝宠遇。继戴进之后的浙派画家依然致力于戴进所创立的风格领域，吴伟则将这一画风推至另一个巅峰。

　　吴伟是继承“浙派”的领军人物

　　吴伟（1459-1508）将“浙派”画风发展到“狂放”的程度，在宫廷里继续对院画产生影响。如《灞桥风雪图》轴、《长江万里图》卷、《渔乐图》轴（故宫博物院藏）等作品。我们从《金陵琐事》卷二所载：“吴伟字鲁夫，一字次翁，号小仙，江夏人，童年流寓金陵。工山水人物，荐入仁智殿供奉，有画状元之称。临绘用墨如泼云，旁观者甚骇，少顷，挥洒巨细曲折，各有条理，若宿构然。” 当中，可见吴伟的泼墨之法已令观者惊骇；同时，从吴伟所授画状元之称可以想见当时受宠的地步。虽然戴进去世吴伟只有4岁，但他青年时期画风工细纤巧，遥接李公麟的工笔白描，与戴进早年的工笔人物同一渊源。青年和中年曾两次征入宫廷，从戴进和吴伟在宫廷供职的经历，使他们同院画家的联系密切，他们的画风更容易给院画家带来影响。但吴伟恃才负气、放浪形骸的个性不耐宫中规矩的束缚和权贵的颐指气使，两次都呆时间不长而辞去，其绘画创作也多有狂肆放逸之势，从形式上强化了戴进豪放的一面。

　　《长江万里图》卷是吴伟传世水墨写意画中少有的长卷巨制，也是作者在故乡时创作的重要作品。图中描绘了万里长江沿途的壮丽云山、幽谷山村、城乡屋宇、江上风帆以及众多名胜古迹点缀其间，有“历史画廊”之称，所以长江常常成为诗人和画家们创作的题材。吴伟的山石画法一般受马、夏传统“俱作斧劈皴”的影响，然而这幅作品中，他用刚健奔放的勾勒和水墨晕染结合，表现出万里长江的撼人气势，有独特的创造。此图作于1505年，款署“弘治十八年乙丑九月望，湖湘吴伟寓武昌郡斋中制”，时吴伟47岁。

　　谢环是明代宫廷画家的杰出代表

　　谢环和戴进的关系很微妙，也很有意思。谢环，自廷循，以字行世，永嘉（今温州）人。好学问、喜赋诗，存《梦吟堂集》。绘画早年师张菽起，并宗荆浩、关仝、米芾，明初洪武已很有盛名。宣德至洪武年间属于院体绘画的繁盛阶段，朱瞻基雅好诗文书画，广征民间高手入宫，时谢环、戴进、周文靖、李在、马轼、倪端、商喜、孙隆、石锐等人供奉内廷，多授锦衣卫武官名衔。宣宗重奖谢环，官至锦衣卫千户，是明代宫廷画家的杰出代表。然锦衣卫飞扬跋扈，恶名在外，院画家的声誉也因此受到影响；又有宫廷里院画家之间为争利益相互排挤，这一点从戴进的遭遇中我们可以感受到。

　　《杏园雅集图》长卷充分运用中国画典型的散点透视描绘杨士奇、杨荣、杨溥等9位内阁大臣在杨荣府邸杏园聚会的历史画面，真实再现了当时诸人情态，画家本人也入画，成为当时仕宦生活的真实写照。此画工笔细致，衣纹挺拔，色彩鲜艳，耐看可爱，由谢环绘制后，摹写多本藏于雅集诸位官员之首，以为纪念，原作由杨荣家族收藏，像极了我们时人的聚会，十分有趣。

　　蓝瑛创办武林画派求变革

　　蓝瑛（1585-1664），一说（1585-约1666）明代画家。字田叔，人物画像号蝶叟，晚号石头陀、山公、万篆阿主者、西湖研民。又号东郭老农，所居榜额曰“城曲茅堂”。钱塘（今浙江杭州）人。董其昌的南北宗论让明清以来崇尚南宗山水画的文人画家与批评家，将职业画家笼统地贬入北宗之列，甚至不屑一顾。蓝瑛所处的晚明画坛，文人画的地位牢不可破，以董其昌为首的文人画与文人画批评家将浙派归入受贬斥的北宗之列。名为“浙派殿军”的蓝瑛和其所创的武林画派，与浙派绘画风格大相径庭，其画格基本属于松江派文人画系列，且蓝瑛长寿，享世89岁高龄，使得作品存量较多，以丰富的作品回驳了将他归入北宗一派之说。

　　蓝瑛擅长山水、花卉、兰石，师法宋元名家，早年主要得力于黄公望，作品清简秀润，韩昴在《图绘宝鉴续纂》中说他：“画从黄子久（即黄公望），入门而醒悟。”故宫博物院馆藏的明代蓝瑛的《万山飞雪图》轴和浙江省博物馆馆藏的明代蓝瑛的《万壑清声图》轴都反映出蓝瑛力求突破故乡环境对他的束缚，追求变革、创新的思想，常绘构图奇伟、落笔纵横、飞瀑响泉、老树苍山。两幅作品分别反映出其画法的两种特点：一种作钩勒浅绛法；另一种作没骨法，设色鲜艳突目，所画红树、青山、白云，运用石青、石绿、朱砂、赭石、铅粉诸色，点染别致，是晚明时期富有变化的山水作品。

　　绘画风格的流变总是在复古与创新交融之中呈现出往返回复的现象，明代浙派的出现正是这一现象的典型代表。明朝初期以降画坛，活跃着一批职业画家，他们以戴进、吴伟为首，脱离元季幽淡枯寂的文人画凤，追溯南宋院体马远、夏珪笔法苍劲、用墨淋漓的笔墨表现传统，参以北宋李成、郭熙雄峻气势，山水呈现出充满力感的表现，人物花鸟则以通俗或吉祥题材为主，洋溢着浓郁鲜活的民间气息，到晚明则更往恣肆放逸的笔墨风格发展。浙派画风一直是画坛所津津乐道的一曲长歌。我们可以在此次展览的众多经典作品中回味浙派绘画发展的历史，品析明代画坛逝去的那些事儿，不可不谓人生的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