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东阳木雕界，杜志正先生是个类似“隐形将军”的人物——在争奇斗艳、搏金夺银的木雕工艺品展事与赛事中，你看不到他的身影，在几乎所有的选手都忙于亮出自己个人的名号时，他却用“东雕”品牌轻而易举地捕获了众多注意力。

　　个人的力量总是有限，杜志正举起“东雕”大旗，却令东阳木雕界中数以百计的高手好汉啸聚其下，构筑了东阳木雕艺术品创作与生产的高地。此番作为，倘无大胸襟大气度，自然难以成就。说起来，这该与他在原东阳木雕总厂的历练有关吧。曾任总厂两大子公司总经理的他，带着企业步出了计划经济时代体制困囿的泥沼，在市场经济浪潮中摸爬滚打后，果断地接手了当时负债累累的总厂，重组成现今的浙江东阳木雕集团。

　　这是一种宿命——包括杜志正本人在内，他一家三代都曾供职于原木雕总厂，见证了它从小作坊起步迈向辉煌的历程，又亲眼目睹了它在上世纪90年代的逐步湮没。虽然没有承前启后的荣光，但血液中已然流淌着对东阳木雕的迷恋，最终天降大任于斯人，把舵“东雕”。

　　这是一种责任——从儿时随父辈穿行于厂区领略斧凿叮咚木屑纷飞的劳作，到成为小徒工亲历刀尖在木头上游走的创作快感，再到带领工友们走南闯北承揽工程创造效益，技艺日臻精进的同时，管理才能日渐显露，东阳木雕“龙困浅滩”的窘状，让他的责任感潜滋暗长。

　　传承，在杜志正看来，绝不仅仅是技艺的承继。否则，东阳木雕仍有可能裹足不前。他需要以量的扩张、质的提升，让东阳木雕实现生产性传承。因为他深知，手工艺的传承，不能只以内心的守望作为支柱，内心的强大不足以支撑起东阳木雕的发展前景；精神之外，还须辅以经济手段。而生产性传承，可以让东阳木雕这一传统手工艺活色生香。在他的引领下，2005年，东雕集团跃升为全国规模最大的木雕企业。杜志正的光荣与梦想，与东阳木雕的壮大与繁荣，不可分割地楔合在了一起。

　　创新，在杜志正心中，始终是永无止境的追求。抱着一堆木头，守着几个题材，以兀兀穷年的雕刻完成一件件作品，虽虔诚但绝非“守成”。从集体所有制企业走出的他，太明白限制东阳木雕发展的“死穴”在那里。没错，东阳木雕不乏大师级人物，仅“东雕”集团就走出了4位国家级大师；但技艺的出神入化并不能代替管理的点石成金，东阳木雕需要工艺大师，更需要管理大师。工艺上的创新，还需要辅以经营管理的创新，才能创造文化的高附加值。于是，打造“东雕”品牌、期货式运作木料、建立研发平台、储备创意人才库……杜志正“隐身”幕后，以一连串明晰的指令，让东雕集团不断与市场精准对接，稳健前行。

　　2010年，杜志正以企业家的身份，接受了浙江省工艺美术大师的称号。这也是东阳木雕界首位“经营大师”。不，确切地说，他应该是双料大师！因为早在1980年，他就获评高级技工。他在技艺上并不逊色于人，只是他一手缔造东雕集团的壮举，常会让人淡忘这段事。而他的知人善任，用人不疑，更是让人称道——集团成立之初，他把年逾弱冠的王向东推上总经理的宝座，几年后刚过而立之年的王向东成为全省最年轻的工艺美术大师。这位少年英才的锋芒，有时不免让人忽略站在其身后的杜志正。对此他总说，自己是“一介大老粗”，只要企业能稳健发展，只要东阳木雕能与时俱进，放手给年轻人，未尝不可。其实，他深知，建立现代企业制度，必须引进职业经理人，以此打破东阳木雕百余年来的家庭作坊模式；他明更了，东阳木雕最终是属于年轻人的。收放自如，才是企业家的本色。

　　大音希声，大象无形。

　　应该说，很多时候，杜志正希望外界淡忘他本人，为此他谢绝了很多采访，拒绝了很多名利。他说，只要记住“东雕”，记住从“东雕”走出的一件件精品，就是对他最好的认可。为此，他愿化有形为无形——以他的经营之道，护持“东雕”品牌，护持东阳木雕。

　　■吴旭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