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衣雄世
关于志安先生的随想
■王白桥
前几日志安先生的女儿晓蕾来电,谓南方要隆重纪念先生。这是叫人欣喜的讯息,作为先生的忘年之交,我和先生过从很多,也有这种义务把我所知道的志安先生写下来。但也确实无可多写,因为关于志安先生的认识,我已有多篇文章阐述他的艺术,这些文章所表达的思路,先生自己也是首肯的。
就说说最主要的几个简单观念吧:第一个,我觉得先生是真正的学院派画家。他早年的写生、色彩,都给我乃至他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储云老师有一次讲到先生的水彩画,认为如一直发展下去,一定可以成就为了不起的水彩画家。但是中国的文化是做减法,是讲究万法归一,所以先生后来以中国画为主的创作是越来越简洁了,简洁得容易引起误解,似乎他就是一个中国画方面的专家而已。这个认识是有偏颇的。他笔下的公鸡所经历的多次简化变形,这种方法就不是来自我们本身的艺术,你去看毕加索画牛的那个抽象法和志安先生有相通处。而他笔底樵夫舟子的那种意态,很具备生活的气息,这个绘画的方法,实际上也来源于速写,只是隐藏得深,人不能轻易发现而已。他的存在,矫正了我们关于学院派的一些观念,比如说师徒要有痕迹上的仿佛,比如绘画的宏大叙事性。他的创作,阐述的最根本的道理是:学院派的核心同样是融会和创造。
关于先生第二个深刻的印象就是:他是一个真正的中国文人画家。他生活的依据是中国的文人准则。他具备相当的地位,但是他只是按照一个文人的准则去做事,做人。他常常写一幅对联:书有未曾经我读,事无不可对人言。这是他的信条。他是和蔼亲切的,同时也叫人生敬意,因为他骨子里的严正。他的画,有一个立足点,就是田园,但是这个田园是虚拟的,这是他耕读理想的延续,是在此世界中的一个传统梦想。他并非不了解今日的世界,但是这个世界不是他的理想世界,他有一分雄心,创造了另外一个世界,纸张上的世界。那个世界是中国文人千百年来构建的不断发展的世界,在那里,大家达到人格的圆满,精神的舒展畅快。那是志安先生的精神内核所在。
我甚至无法多说他的绘画了,在他去世后的这几年,我看着自己床前的那张《村居图》,常常想起他,想起我们之间的过从。他对人的厚,做人的通达,对于艺术的信念,还有很多琐细的小事,常常会涌现出来,叫我怀念和尊重。一个人,去世一些年,你还总是想起他,觉得他是位情深意重、才华横溢的长者,还常常和朋友说到他,还在读他的文章,他的画,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去年去看储云老师时,储老师说:“像志安先生,像吴冠中先生,都是我心中永不陨落的大星!”
他们已经离开,却还照亮着天空,那是因为他们以自己的生命,献祭于永恒的美,于是也抵达了永恒。
我很怀念他,祝愿更多的人看到他心中、笔底那美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