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多元化的绘画艺术语境里,抽象绘画丧失了在现代主义时期画坛中的主流地位,加之20世纪80年代以来,具象绘画回归浪潮的冲击和新媒体等艺术风格和艺术种类的风起云涌,抽象绘画艺术逐渐完成理性身份的蜕变,开始进入艺术世界相对沉寂的时期,但它所留下的丰富的资源和能够继续深入探索的潜力给当代一些致力于抽象绘画的艺术家带来了创新的机遇,当代美国艺术家马克·格罗蒂扬就是其中之一。
1959年,加利福尼亚艺术评论家兰斯纳首次提出“硬边(hard-edged)”这一艺术概念,之后英国著名艺术评论家兼策展人劳伦斯·艾洛维(Lawrence Alloway)给这一艺术下了现在的定义:“硬边绘画”以直线为主,画面洁净无瑕,整幅绘画成为一个整体单元的形式展现,色调限于一到四种。从整体上看,硬边艺术属于现代主义的抽象范围中的“冷艺术(cold art)”,它们追求平面性和纯粹性的平涂,以及表现独立而简练的构图要素。这些主张对后来的格罗蒂扬产生了重要的影响,他的艺术创作既受到抽象硬边艺术的影响,又延伸并发展出自己独具特色的个人风格。格罗蒂扬的绘画和美国20世纪60、70年代以硬边艺术为代表的抽象绘画新动向有着密切的关系,他继承了当时艺术家的“单形象艺术(one image art)”的特色,就是在单一题材上进行不断变化的一种当代趋势,比如他的蝴蝶系列造型绘画。同时他在有限色调的基础上,利用光与影的交织,走向一种几何形的、有设计性的留白,或走向线性的清晰,体现一种理性的思维。和硬边艺术家相比,格罗蒂扬的画面不是在两度平面上变化,更多地具有向第三度方向凸出的视错觉(optical illusion)效果,这一点受到了光效应绘画的影响。他说:“我想达到某种程度的抽象,就像一种我所能持续的(绘画)平面形式,并看看多大程度上我能推进这种体系,我创作了一系列的不同的抽象作品,对此我很感兴趣,并倾力为之。”总的看来,格罗蒂扬的绘画有一种现代主义语境中的新美学特性。
从1997年开始,格罗蒂扬在绘画中探索放射性图案的主题,代表作品就是他的蝴蝶系列,这一系列是他反复出现的与自然世界相关的主题之一,除此他还有关于花的系列和水的系列的主题,他的蝴蝶系列主要集中于透视研究,比如画面中有两个或多个消失点,其中所使用的技巧都是自文艺复兴以来就早已形成的在二维平面上的深度错觉。这些复杂的、倾斜的角度和放射性的符号性几何构图暗示了源自现代主义绘画史的多重叙事——从构成主义的乌托邦式想象到欧普艺术(Opart)的幻觉形象。这些蝴蝶主题的作品多是单色的,但通过色度的渐变使画面颜料的光泽呈现震动和放射的特点,这有点和巴尼特·纽曼(Barnett Newman)的“拉链(zip)”作品类似。如作品《无题》(白色卡纸上6扇彩色蝴蝶的羽翅),其中描绘了3只展翅欲飞的蝴蝶造型,每个羽翅都是用斑斓的色彩排列组合而成,勾勒严谨,视觉效果浓重。
在格罗蒂扬年轻的时候,约翰·麦克劳克林(John McLaughlin)对他产生了非常重要的影响,因为麦克劳克林是加利福尼亚第一个具有国际性声誉的艺术家,其抽象作品非常严谨。除此之外,格罗蒂扬在15岁的时候就读了康定斯基的《论艺术的精神》,他还很喜欢现代主义画家保罗·克利和毕加索。他的近作中有大尺幅的《脸谱系列》的具象作品,是以简单的眼睛、鼻子、嘴等几何结构为基础的,在抽象绘画创作过程中,他也会偶然转向具象绘画的创作,作品多使用装裱在亚麻布上的多层硬纸板为基底,并使用画笔和调色刀广泛地铺陈油画颜料,使画面具有雕塑的体感。他相信绘画是一种物质的存在,他的“面具绘画作品”也体现出了艺术家在绘画作品中向三维空间拓展的努力。
格罗蒂扬常常被认为是许多当代画家中重续后期现代主义抽象绘画的重要人物之一,与他有共同追求的画家还有托马·阿布茨(Tomma Abts)、韦德·盖顿(Wade Guyton)等。近年来,随着艺术市场的变化和收藏家的青睐,他的作品价格也在不断攀升,在2010年他的一件名为《无题》(绿色背景上的薰衣草和蝴蝶兰)的作品,以150万美元的价格在纽约佳士得拍卖公司拍出,使他一跃成为最具收藏潜力的艺术家。格罗蒂扬对现代主义抽象绘画和光效绘画的借鉴与运用,再加上他自己对色场绘画的创新,使他的绘画在当代多元艺术并存的格局中拥有了属于自己的一席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