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读《卫俊秀书法一百跋》
■孙稼阜
在卫先生去世10周年之际,有关卫先生的百余人题跋评论作品集在充实修订后要再版印刷了,这是出乎我意料之外的好事。这其间,马温才先生颇费苦心。题跋的缘起,是上世纪末有关卫先生其人其书的争论。马先生出于对卫先生的热爱,通过各种途径,征集来了100余位当代人物对于卫先生的评论书作,蔚为壮观。记得柴建国先生在一段文字中说,看着当代这些名家对卫先生的高度评价,打消了他原来于卫先生认识与评价的忐忑。
卫先生从不为世知到天下闻名,是一两年间的事。那一两年里,熟悉他的朋友为他高兴和欣慰,认为是实至名归,是先生人生之幸。自然,非议者也大有人在。这非议无外乎两方面,一类是于先生书风不认同的异议,另一类是于卫先生突然间兀立书界的茫然与排斥。现在回视,这些非议都渐成了往事,人们在对先生不断了解与认识的过程中,开始珍视他身上的光辉。柴建国先生整理的《卫俊秀日记全编》,傅蔚农先生整理的《卫俊秀书简》,以及《卫俊秀学术论集》(近日由郑园联系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修订再版)等,将先生的思想与人生轨迹已较全面地呈献给了世人,加上先生的诸多书法作品的传世,私以为先生已足以不朽。
一个人的朽与不朽有其定数,但决定因素必是其人于国家、民族以至人类的贡献大小。如果一个本属于不朽的人物,他的被当代认识、认同与否于其个人之价值已无影响。就如喜马拉雅山,对于习见了三山五岳风景的人而言,是陌生的,但这并不碍其高大。熟悉卫先生的人都知道,他一生是追求崇高境界的。他的坎坷的际遇成就了他强大而劲健的身心,进而融汇陶冶化作了他的书法艺术。他晚年那瘦劲通脱、呈现一片浑圆之境的行草书,已到书法的至高境界。先生自谓“道书”,观他那有规矩、有节奏、有呼吸、有性格、有深度、含宏光大的书作,是褪去书法外衣、光芒照人的已入自在境界的先生的心声。先生在世之日,于自己书法所达的境界已自深知且自信,这是他能从容离去的内在原因。书法作为他实现人生之一方式,也是我们了解他、感知他、走近他以至他的境界的媒介,我们应该庆幸他有足以使我们较完整读懂他的作品传世。
《一百跋》带着将美好的事物公之于众的善意。就如一群发现了不为世知大风景的人向世人的推介。马温才先生就是那热情的招集者。通过《一百跋》的工作,他已然成了卫先生一位忠实的追随者,虽然卫先生早已踏着一笔行草去了天国,但马先生却依然在这世间辛勤而快乐的跋涉着,他宣传着卫先生的精神,学着卫先生的人与书,像一个虔诚的传道者。
这使人感动。一个人不管由于什么原因的诱惑而最终走上了布“道”之路,都应该是一件幸事,一个不仅为自己而生存的人,是真正幸福的。马温才先生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时常打电话,谈及他正在做的事、他正在临的帖,是那样的认真与热情,看着他写《张黑女》字里那渐生的静气,让人能感知到他于书道的敬谨之心。马先生完成了《一百跋》的宏构,《一百跋》也让我们见识了一个特别的马先生。
《一百跋》自有其价值在。这不仅于卫先生个人。我们这些因《一百跋》和卫先生拉近了距离的人,也许因此和这世间最杰出的书作有了此生的缘份。
时光将会吹去表面的浮尘,露出最珍贵的东西。《一百跋》做的正是吹去卫先生其人其书上浮尘的工作,此卫先生之幸也?书法之幸也?抑或后来者之幸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