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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18版:副刊

欧洲之行随感(六)

  欧洲之行随感(六)

  ■马婧毅(上海)

  鹿特丹·第19天

  早晨从代尔夫特出发到达海牙,阴阴的天空开始有零星的雨点落下,看着眼前密密麻麻荷兰文的电车站牌,一出站我便不知何去何从,想尽快前往波伊曼·凡·布宁根博物馆(Museum Boijmans Van Beuningen)的我询问了站边的清洁工,正当他支支吾吾向我解释时,另一个青年看出了我的疑惑,上前来相助,把我带到了车站。雨滴开始密集起来,“我叫Mohsen,来自伊朗……”,他说道,因为我没有facebook,于是他提议留个邮箱地址,我拿出了笔记本给他,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只见他每写下一个字母,落下的雨点都将它融化,我们都笑了,最终,那几行与雨点赛跑的姓名和邮箱地址带着水渍留在了那皱巴巴的一页。

  波伊曼·凡·布宁根博物馆主体是严谨、敦实的砖石建筑,部分展馆也采用了玻璃幕墙构建,远远地,高耸的塔楼指引着我走近它。美术馆的入口位于塔楼下“庭院”,这里的地面和飘扬的彩旗都布满了美术馆标志性的回纹图案,在入口处的台阶上有一尊叉腰而立的“木乃伊”——锈迹斑斑的铸铁像。我仰望它的同时,高大的他也在扭头好奇地看着低处的同样好奇的我,它浑身像是被缠绕着,又像处于熔融状态,它脸部五官十分抽象,神情倒很温和可亲,我自然很乐意挽着他,向他问好。

  在这一间间不同时期艺术的收藏室中,推开一扇门告别这个展厅就进入下一个时代,时间就在一开一合间被跨越。

  在印象主义的展厅,我见到了一尊德加的“跳芭蕾舞的少女”铜像,女像穿着舞鞋的双脚前后成一字形迈开着,她的衣裙和发饰是布料制成,岁月的侵蚀使质地已经疏松,色泽已黯淡发黑。少女背着手,沉着肩,仰头感受、冥想着什么,透过人像表面的痕迹可以想见德加晚年视力衰退之时,不能再用双眼观察,不能再用色彩表现,却依然,用手再现出心中无法割舍的艺术。

  在这里我最感动的一件作品是一片从墙面延绵至地上的“蒲公英”。回环缠绕的金属框架“藤蔓”上长着朵朵蒲公英球,而且是会发光的蒲公英——每朵蒲公英的花心是一颗LED灯,毛茸茸的蒲公英伞密密地附着在白色的光源上,一切通透、真切,那些细巧的“伞花”真的像从中生长出一般。每当看到蒲公英都会有凑近它,想要吹动它,看那“伞花”弥散在风中的样子,欣赏这份短暂之没的快乐的同时又不必哀叹留下的光秃秃的柱头,因为我帮助了它实现了生命价值。可是在这里,观者都欣赏得格外小心,珍惜这份脆弱的美。艺术家Lonneke Gordijn和RalphNauta就是这样将科技与自然融合得如此诗意、美妙。

  在礼品部的橱窗中,我又一次十分欣喜地见到了它的身影,在一只玻璃钟罩中,生长着一株由薄薄的铜片做成枝叶的蒲公英,同样密密“伞花”簇拥之下的白色光源,既柔和又沉静,打破这份“美”的是植物根部的一块电池,它提醒着我这是一份人造自然之美,也是一份需要细心呵护的极其脆弱的美。

  馆里还有一些奇思妙想的产品设计,比如一把通透的玻璃水壶,壶内底部有一只电灯泡,工作起来,岂不是照明、烧水同时进行,基座上的一个小开关,似乎拨动它,一切都可实现;两只在案头“相持不下”的台灯,两只“面面相觑”的台灯共用着一根灯管,它们不是在“较劲”吗,难道灯具也有“连体婴”……浸没在古典艺术中,偶然欣赏一下现代的奇思妙想,也未尝不是一种极好的调节。

  “它在等你啊!”·第20天

  从代尔夫特转车至海牙,再由海牙至阿默斯福特(Amersfoort),最后在那里坐上一列开往柏林的火车。这一计划中时间点环环相扣,若有一点闪失,恐怕那天就无法到达柏林,实现先前的预定。可是随性的我使得行程如此“惊心动魄”,从代尔夫特拿上行李登上列车出发时,我就没能赶上计划中的列车,好在城际间列车发车紧密,我才得以在海牙坐上了下一班开往阿默斯福特的列车。

  车厢中乘客都在安静地看书、等待,唯有我坐立不安,时不时向列车员打听自己要换乘的列车,身边的乘客听到了我的焦急,行驶途中当他们从广播得知那列经由阿默斯福特开往柏林的列车也在晚点运行时,他们兴奋地告诉我:“你真幸运,它在等你啊!”于是,我悬着的心才落了地,更令人庆幸的是,不一会儿,他们又告诉我,开往柏林的列车的站台更改至待会我们到达的站台,也就是说,下车后,我不用提着大件行李穿越地道,只需在站台等候即可。热心的乘客时不时与我分享他们第一时刻听到的荷语广播,往往比我听到的英语版还及时。当火车驶入阿默斯福特站时,我顿时松了口气,向一路陪伴我的乘客道谢。他们让我感到不必独自担忧,我突然十分庆幸自己的漫不经心,不然又怎能相遇这些可爱的人。


美术报 副刊 00018 欧洲之行随感(六) 2012-07-21 美术报2012-07-2100010;2643309 2 2012年07月21日 星期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