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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24版:书家

大地为纸人为笔——李方书法

  从李方近些年的书法作品中,很容易看到一种传承。

  一般人说李方,言必谈其父。其父李般木乃是新疆老一代书法大家,曾任新疆书法家协会主席,书有大气象,更兼诗词歌赋。李方不足10岁就开始在父亲慈爱而严厉的目光下,调墨临帖,铺纸挥毫,他的童子功就是那个时候打下的,而这些也是他日后得以临风扶摇最绵密也最坚挺的几茎丰羽;当然,自幼家学的浇灌与文化的熏染,使他具有了得天独厚的文化感,这是他的大幸,也是他比其他书家更显得宽泛从容的原因,很多东西靠后天的努力是可以弥补和达到的,唯独来自血脉中深层的文化因子是不能仿造的,就像欧洲人说的,造就一个贵族,至少要三代以上,这里不仅强调的是时间对改造万物所起的决定性作用,更是在强调血统的传承以及对一些杂质的清肃与甄别。重要的是,李方的大幸不是从小就得到了什么书法的真传或书写的技法,而是他拥有了一种文化的背景,建立起了属于李氏家族的艺术自信心。其实,艺术家成就高下最后的比拼,除了才气、勤奋、运道之外,最重要的可能就要看个人的修为了,而个人的修为不仅是个人的造化,还要有来自源头的潜移默化的力量。

  李方写字,入手颇高,从唐楷契入,唐楷的典型风格是颜真卿和柳公权(颜、柳虽并称,可是书法风格上颜近小王,柳近大王),作为必然的一脉相承,少时临二王,如:《圣教序》、《兰亭序》并《二十九日帖》、《鸭头丸帖》等诸多名帖,稍长又沉迷于米芾、吴琚之大量名作,每一个学书者,几乎都是从临帖开始的,这大概是不二之法门,还没听说过哪个天才不踩着前人的足迹,就能攀越奇山险峰抵达书法之圣境。

  临帖似乎是最笨但也是最有效的方法,长期的摹写,会让学书者在不知不觉中对摹写的对象产生换位,书家的那些隐藏在点、横、撇、捺中的思想情感,只有通过不断地反复、不断地揣摩,方能一点一滴、细致入微地挖掘出。李方深谙此道,力求使自己每一字出古人而不是古人,做到形似古人不难,难在神似。姜白石在《续书谱》里曾有:“古人遗墨,得其一点一画皆昭然绝异者,以其用笔精妙之故也。”从古帖中超脱出来,抱着审视的态度,用现代的眼光去其糟粕,取其精华,把当下的情怀融入到自己的书写中,留有古意而凸显现代的书作,才是李方孜孜以求的。不少评论家在评断书家作品时,总是试图找出每一点画的出处,以此作为一种参照,来描述这位书家的艺术轨迹。我们很看中“师承”,但容易和“模仿”、“死学”这些意思联系起来,产生歧义在所难免,但师承不等于死学,大师们的创造理应有人继承,“师承”是在前人的指渡下走自己的路,因此,英雄何必问出处,只要他是真英雄,他有足够的英雄气,便足矣。

  我向来认为,一个人的生活阅历,所处的时代和生存环境,来自人文或地理的一切外因,都会渗透在创作中,其作品必定会弥散出属于那个时代和区域的独特芒焰。多数人看李方的书作,都以“笔法端庄流丽,章法无拘无滞,运笔自然流畅,风格温润宽和”来盛赞他。在我看来,这只说出了其中的一部分,在新疆生活了近半个世纪的他,这片土地上的大山大水,肯定撑满了他的胸间,放眼无垠的大漠戈壁,一种豪迈会自胆边油然而生,那种生动而饱满的字形结体运动,那些字体线条的韵律与趋势,构成了他书作中的格局,也就是“书势”,这些都与眼前的峥嵘万物相对应,它是一种真实而可靠的提供,完全没有强装或作秀的成分,书中的大气象是自然而然呈现出的,犹如地平线的远端,一脉钢蓝色的天山不动声色地肩负起重压的天空,那种坚韧与沉默的力量,用不着去宣讲,只要你的目光与之相逢,就会被深深地震撼。

  李方以行书见长,行书在所有书体中是最常写、最常用的一种,也是最见功力、最见性格、最不能藏拙的一种,它有极强的实用性,也有极强的审美性。李方极讲究用笔,也就是讲究对笔的控制,以及运用笔锋的变化,文学上有种说法:写得好就是控制得好,这可能也适合书法。他对包世臣提出的用笔的“中实说”颇有心得,认为,用笔的方法,起笔、落笔两端固然重要,但有迹可循,而古人好字之雄厚恣肆,其原因不仅在起落两端,而且在于画之中截。好字要其中实,而不能中怯。

  观李方书作,不难发现其既讲究用笔,更注重谋篇布局,卫夫人在《笔阵图》中把书写比做布阵。只有对书法艺术了然于心者才能有如此精准的比喻,她的学生,一代书法大师王羲之在其师的《笔阵图》后曾题了几句话,也是书家广为熟知的:“夫纸者,阵也。笔者,刀矟也。墨者,鍪甲也。水砚者,城池也。心意者,将军也。本领者,副将也。结构者,谋略也…未欲书,先干研磨,凝神静思,预想字形大小,偃仰平直,振动令筋脉相连,意在笔先,然后作字……”少时曾大量临二王作品的李方,自然对此深谙不已,也从中大获裨益。


美术报 书家 00024 大地为纸人为笔——李方书法 2012-09-22 2727314 2 2012年09月22日 星期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