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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54版:画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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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眼高空看过云

———————————————————杜觉民访谈,逸品画家与文人画情怀

  1.在动笔写这篇拙稿前,我读到杜觉民的文论《倒映》。他写道:“先师熔化的眼泪凝结在我的内心,似宣纸的渗化力透纸背!或许,那是一枝烛光点燃另一枝烛光!一棵树摇动另一棵树!一片孤云推动另一片孤云!一颗灵魂唤醒另一颗灵魂……”

  孤云、烛光、灵魂。面对宣纸,面对五光十色的外在环境,这位美学博士发出沉沉的叩问——艺术是什么?画画为什么?

  严格意义上的艺术作品不以粉饰为职能,而试图将事物的本质掰开来给人看。在西方,以毕加索、莫奈、凡高等人为代表的现代绘画为什么会横空出世,影响广泛?很显然,古典艺术侧重形式美而立体主义更具思想性,它直抵心灵,内涵丰富,以其对世界的重新审视而见微知著,发人深省。同样,中国画的发展历程中也曾发生过革命性颠覆,这便是逸品画家的出现,可惜受制于中国的文化环境,他们的作为、作用远未得到应有的重视。

  2.1982年的某个时空属于杜觉民。当他得知北京故宫举办“历代艺术精品展”的信息后,急忙赶去观瞻,连看数日。在这里,中国画以其博大精深,令他目不暇接。其渊源汇聚,各有异势。梁楷所画用笔犷放,虚实相间,极尽神奇。赵佶作画使笔纤巧,宁静安泰,绮丽典雅。忽然,一张格外醒目的作品映入眼帘,把别的画都压下去了。他在画前停下,细细观赏,试着探询它究竟好在哪里?何以撼人心魄?画面简略疏淡,一条船,船上一位戴斗笠的文人,文人背后一块山石,终不过一船、一人、一石耳,为什么会有如此强大的吸引力?目不转睛,不忍离去,恨不能将画吃到肚子里。其间,他有意识地不看落款,不受干扰地作出审美判断。直到要闭馆了,必须离开了,才将目光移至作品上方,看到那有如哭笑般的落款——八大山人。

  “子在齐闻《韶》,三月不闻肉味,曰:‘不图为乐之至于斯也’(见于《论语·述而篇第七》)。孔子在齐国听到《韶》这种音乐后,好几个月不知肉滋味,沉浸在美妙的乐章中说:“想不到欣赏音乐能达到这种境界。”赏画不也如此吗?故宫归来,觉民满脑子都是那幅画,吃饭睡觉都是那幅画,艺术的魅力真是不可思议。

  受朱耷作品影响,觉民踏上他的艺术人生。本来,大学期间他主修美术设计专业,此后转向国画创作,决意追逐先师足迹,寻求艺术星空中属于自己的“孤云”,从他的画里不难看到这种追求。他画高士漫步山岗,烟雨清旷,苍老野遗,浸身于天地间陶乎其乐。他的画怡然高蹈,题跋落款亦格物致知,藏风聚气,如“放眼高空望过云,心似静水月似银”。如“有情只在古道上,蒿草枯杨归笛牛”。读来清润灵明,启迪心智。

  觉民认为,艺术要力求嵌入人的灵性,真切深刻,规避时俗。艺术家应当自觉地承受孤独,享受孤独,在内心认可的路途上一意孤行。一如毕加索所言:“艺术是悲哀与孤独的儿女。孤独是冥想的温床。”“整个世界展现在我们面前,期待着我们去创造而不是去重复。”美国作家、史学家亨德里克·威廉·房龙在《艺术的故事》一书中写道:“真正意义上的艺术家几乎是一个完全孤独的人,他会永远坚持自己的个性,将个性看作最为宝贵的东西。”觉民的艺术实践所以可贵正在于此。他恪守内心真诚,思接自然之道,饱含深情地营造抱朴守拙之美,一如既往地表现人间真情,借助笔墨的意向表达,洞观人们的内在需求及其对普世价值的真切渴望。在《倒映》一文中,他以“孤云、灵魂”等词汇,将深切的凝望投向先师们的背影,投向对生命意义的探询与叩问。他写道:“这是片片孤云重叠成的云层。就是这薄薄的云层透泄对精神的探求,展现最大的人格力量,交织成艺术进化的深邃动力!遥望这片片孤云,令我们肃然无语,满怀崇敬,进而在内心构建一片净土,洗涤来自凡俗的污垢。”

  3.对先师们的倾心折节,由衷敬仰,奠定了杜觉民的绘画基调、绘画精神。

  其作品中多见贫寒之士,因其洞悉自然之道,得以享受天地大美。人生天地间,唯有站在自然的、人文的、哲学的高度上思考及关注普世价值,方能看开功名利禄,坦然面对人生百态,则人也淡定,画也高洁。看这幅《冰雪寒天玉精神》,毛驴驮着书箧,梅花犹若雪花。两位跋涉中的高士并肩前行,默然无语。四野空旷,前路茫茫,不知他们将走向哪里?寒风料峭中,他们用身躯为几位书僮遮风挡寒,彼此相依相偎,闲看梅花傲雪。这幅画通篇以梅花穿辍,贯穿高洁气韵。松柯、梅朵,是觉民常用的笔意,与文人雅士如影相随般构成淡定从容的生命状态。再看这幅,《花开花落》,画中高士凝神冥思,神色朗润。膝下一团蒲草,胸前一竿梅花。古来绝学之士,唯余精神富有。画中题款曰:“花开满树红,花落满树空。唯余一朵在,明日恐随风。”这仅余的一朵梅花被画中人用心呵护,犹如心香一瓣,砰然跃动。佛说:“是故须菩提,诸菩萨摩诃萨,应如是生清净心,不应住色生心,不应住声、香、味、触、法生心,应无所住而生其心。”(见于《金刚经》)。一颗清净心无所不在,无所不能,而又无形无相,无影无踪,一切唯心所造,境由心生。它灵明不昧,湛然不动,以其内在良知,把握事物本质,契合客观真理,因而格外神奇。画中高士怡然自得,有花一朵足矣。一即是一切,一切即是一。他的背后,一位书僮头枕书卷入睡,令人煞是惜怜,世事与他无干,童年正好入梦。品读此图,我曾对觉民说,我画梅花千千朵,不及先生此一枝。艺术的魅力正在这里,文人画之妙不可言正在这里,笔墨至简而奥妙横生。情驰神纵,超逸优游。思接大千,顿然沉静。笔下廓开大境界,情切浓郁是精神。

  譬如朱耷,他舍弃同时代乃至前辈所有丹青妙手,巨擘大匠们的模式、风格,独辟蹊径,笔力劲怒,自闯一路笔墨技法,水墨淋漓松活,意向苦涩朦胧,厚重的笔墨中浸满悲伤与愁苦,以及失望、绝望后的深切愤怒,似乎被揉碎了的人性之光在宣纸上慢慢渗出,化作呐喊。读朱耷的作品,苦墨涩笔在纸面上刻过,分明如泪痕在缓缓流动。郑板桥评价他的作品“横涂竖抹千千幅,墨点不多泪点多”。这种笔墨随心率性,有如心性之光,改变着传统审美,以其巨大的力量感直抵人们的心灵。

  4.我们有理由为觉民的选择和作为感到高兴,期待他带与人们全新的视觉享受,期待画坛涌现越来越多的学者型画家。

  觉民自小学4年级辍学,到50岁完成博士学业,数十年如一日,孜孜不倦,手不释卷,抓住一切机会自我充实。在品读朱耷作品,明确艺术方向之后,更是如饥似渴,博览群书。他深知,笔墨愈简则愈是需要深厚的文化滋养,若无饱学,休谈创造。水墨画趋之巅峰,有赖于历朝历代大批文人士大夫的参与。文人画的高峰上伫立着逸品画家,也即倪瓒、徐渭、朱耷等人,他们秉赋极高,学养深厚,特行独立,忧国忧民。艺术呼唤人格精神。大道天成自有响应。在我看来,觉民的艺术方向有其归宿性,也即自觉理性,天赋性情,而朱耷作品适时地将其唤醒。

  2006年夏季,觉民毕业前夕,我到中央美院22号教师公寓拜访,与之结缘。但见他清癯瘦长,大步流星,亲和随意,为人诚恳。我爱他的风格学识,常到府上讨教,时常聊到很晚,他邀我到附近小店喝碗鸭汤。正是文人清淡,不亦乐乎。

  一位读书人,若能静静地享受独有的空间与乐趣,在今日时下已属幸运。马路上熙熙攘攘,场面上虚于应酬。烦乱、喧嚣,莫若赶紧回家享受属于自己的空间,平抚一下情绪,安静下来画画,泡杯清茶,听听歌曲,让心静下来。觉民问我听过王世麟的曲子没有?他特别推荐《第五交响曲》。对此,我闻所未闻。《楚辞·宋玉对楚王问》记载:“客有歌于郢中者,其始曰《下里》、《巴人》,国中属而和者数千人;其为《阳阿》、《薤露》,国中属而和者数百人;其为《阳春》、《白雪》,国中属而和者不过数十人……是其曲弥高,其和弥寡。”古往今来,概莫例外。曲高和寡,徒叹无奈。大众审美往往注重漂亮,甚而流于低俗。觉民说,漂亮只能悦人耳目,只有美才能震撼心灵,启迪心智,唤起对真善美的由衷响应。艺术家有责任引领大众的欣赏习惯,使之关注民族的优秀文化,以期发扬光大。2012年6月15日下午,在杜觉民举办于“798艺术园区”的画展上,我听到一位年轻观众言讲:“看到杜老师的作品,只一眼就被抓住了。是什么强烈地吸引了我?是作品深厚的人文关怀,是强烈深沉的文化精神。”年轻人敏锐,读懂了觉民的作品。由此可见,他是画给时代的,没有哪个时代像今天这样亟需文化反省与精神重建;同时,他也是画给未来的,寄希望于青年知识分子,肩负重任,继往开来。

  5.守候净土,安心画画。觉民醉心于倪瓒、徐渭、朱耷。在散文《倒映》中,他饱含深情地叙述了他们的身世、作为及其在美术史上的地位;盛赞先师们的独立人格,自由精神与内在良知;极其推崇他们的艺术才能、学术地位与独特贡献。在他看来,这个群体集中代表着、反映着传统文人之风骨学养、精神气度,以其人格魅力化作美学冲击,将水墨画推进到一个新的境界。他写道:“透过宣纸,背后是用高文化、高修养、高品位洗涤后的超然……是中国文人特有的内修之道。以其对文化艺术特有的理解与享有,稀释、融化现实世界的痛苦,从进取改为转身,从入世改为出世,从求取功名到彻底舍弃,以隐逸实现超越,这或许正是中国文人的传统美德,内在风骨。”

  同时,他对逸品画家们的推崇备致必定反映在作品里。《满耳秋风》画了3位高士,其形象刻画饱含对逸品画家之由衷赞美,并推及到对历史上贤士大德、饱学之士们的深切仰望。倪瓒家道殷实,曾经富甲一方,晚年疏散家财,遁于太湖,笔墨随之改观,由富贵气象一变而为空旷荒寒。徐渭生性孤僻,恃才傲物,满怀治国平天下的雄心壮志而难以施展,徒有抱负,遂借书画艺术一吐衷肠,将爆炸性的墨块扔到纸面上,激情迸发,如电光石火。可叹他满腔热血换来牢狱之灾,被迫9次自杀,一代天才死于乱柴堆里。朱耷系明朝的皇家后裔,因江山易主,皇室更替而沦为庶民,遁入佛门。荒山野岭,残月孤灯,无边寂静压抑不住内心的风雨雷霆,终至放怀呐喊,笔墨正是他的精神宣泄,纸上跳跃着他的灵魂舞步……在这里,艺术语言犹如心灵之火,笑傲富贵呼吁社会良知,精神伟岸分明民族风骨。

  觉民在《倒映》中写道:用高素养培育起来的,超越时代的文人画家远不止倪瓒等人,“还有把皇帝赠送的金腰带悬挂起来转身而去梁楷;隐居于黄山深处拒不入世,甘于清贫,与残月孤灯相伴的梅清;寄身富春江畔,时而垂钓时而对景写生的黄公望;以口水舔笔,画面弥漫阵阵寒气的渐江和尚;以‘活死人,朽道人’自称的髡残,慢慢折断手中之笔——”文化造就高士,精神谱成绝唱。正是从这些人身上及其作品中,充分洋溢着君子节操,正大气象。

  觉民崇尚他们,崇尚精神富有,文化品质,由此构成他的作品基调——文人气,人格美。“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复。”(见于《老子·第十六章》)。老子说,清心寡欲,平静笃定。以这样的情怀观察万物生长,循环往复,归于生命的初始状态。“我知言,我善养吾浩然之气。”(见于《孟子·公孙丑章句上》)。老子的“致虚极,守静笃”与孟子的“浩然之气”异曲同工,泛指内心的修炼过程。公孙丑询问“何谓浩然之气?”孟子回答“难言也。”因其极简的词语涵盖着浩大的内修之道。以我对觉民的了解,他读书、作画、做学问,致力于追求这样的境界,守住传统文化与先师大德们的丰厚遗产,规避当下的文化歧义与精神滥殇,树立明确坚定的艺术守候,在作品中奉献其理性思考与人文期待。他一再地、孜孜不倦地同我谈及一个词叫“内修”,谈及规避世俗的极端重要性。艺术家唯有回到书房、回到画室,致力于营造适宜于生命严谨的小环境,方能守住文化人的体面,画出人性化的篇什。

  6.朱耷的画能改变人生轨迹?凭的是什么力量?觉民认为,一是文化使然,二是精神追求。他说:“一张画不值得研究。值得研究的是它的精神承载,文化含量。作品的思想深度要远比技术更重要,否则难免流于图解与肤浅。艺术若无精神高度而停留在技术层面,则没必要下如此大的功夫去演练这门技术,也难有历朝历代的风云际会、大师辈出。正是在这个意义上,文人画凸显其特殊意义,以其思想深刻与精神富有而发人深醒。也因此,徐渭、朱耷等人,都是在他们那个时代结束之后,在当时走红的画家沉寂之后,才逐渐被社会所认可,由隐逸到超越。”

  他写道:“回眸绘画史,可见一长串人名联结着的丰碑,在历史潮流的冲刷下屹立不动,犹如一块块凸显在传统长河中的石头,沉淀下来并永恒屹立着,这便是文化精神。”文化代代相传,艺术硕果累累,我们是受益者,也应是责无旁贷的传播者,理应以优秀的作品惠及世人,造福社会。觉民出版画集,送与师长学兄们浏览斧正,杭州有两位夫妻画家看过之后邀他到府上恳谈,语重心长,寄予厚望。觉民求学央美,得到李少文先生的指导与提携,李先生评价他是一位具有很强的人文精神的画家。毕业创作,成果展示,他的作品为袁运生等前辈画家所赏识,并因此对他留校任教产生了影响,使他的个人努力与才情同客观条件一致起来,得以在教学岗位上精研博览,充实提高。

  7.觉民爱讲一则寓言,说有三只蝴蝶同时发现一支蜡烛,一只飞过去又飞回来说,嗯,这东西太热了。第二只紧接着飞过去观看,在接近蜡烛时翅膀烧了一个洞。第三只飞得更近了,它喊道:“我知道火是怎么回事了!”话音刚落便被烧死了。

  真相——真话——真理来之不易。越是接近真相就越是需要勇气,越是接近真理就越是难以表述。第三只蝴蝶最了解真相却也埋葬了真相。艺术也有类似的情形,最核心的部分没法讨论,朱耷就从不讨论艺术,画画是怎么回事他从来不说,其作品的精神蕴含也只可意会而难以言表。

  觉民认为,艺术作品应尽可能靠近真理,表述内心的真实,在世俗弥漫,迷茫喧嚣的环境下,通过艺术追求获得心灵洗涤,享受精神充实,在作品中安顿好自己的心灵与寄托。谢赫论画,把精神面貌作为艺术表现的最高追求,概括为“气韵生动”。王维曾被迫效力于叛军,事后隐居于长安郊外,由宫廷之腥风血雨到广阔的自然怀抱,胸襟为之廓开,精神为之振奋。正是清新隽永的自然启示,促其实现了宁静致远的艺术高度。

  今天的我们总是说,环境改变了,土壤坍塌了,产生大师的条件没有了,以这样或那样的理由粉饰随波逐流的习气。在这样的背景下,觉民的努力具有显著意义,他对艺术的理解与追求难能可贵,他甘愿做那第三只蝴蝶。因其得悉先师们的心性之光,始有画笔下的如影相随。他的画空灵简静,源流邈远。介然为之,艺通于道。他钟情山乡野地,采撷先师遗风,于空旷荒寒中组织画面构成,让视觉迎合大自然的神韵,读来清风扑面,意趣隽永。

  8.觉民的努力单纯执着,一以贯之,即文人画,画文化。

  上个世纪70年代,梁漱溟先生提出中国文化的命运问题,设想有三种可能:一是被西方文化所淹没;二是与西方文化相融合而生成一个新的东西;三是虽被冲击仍能稳住阵脚,保持本色。英国历史学家汤恩比曾经预言:“以中华文化为主的东方文化和西方文化相结合,将是人类最明智、最美好的文化方向及归宿。”日前,觉民留学巴黎的女儿同他交换看法说,巴黎像个垂死的老人,而我们还有明天。

  明天寄希望于青年,寄希望于文化。文化的本质是对人、对人性的充分尊重,是公平正义,平等自由,和平发展。我和觉民聊天,很少谈及绘画,而是侧重讨论构成绘画的元素——文化承载,人格智慧,精神理念。朱耷以绘画表达精神苦闷;倪瓒以绘画指向人生归宿;徐渭以绘画抨击现行制度;石鲁以绘画反思心路历程;如此等等。在寻求真知灼见,抒发心性之光的过程中,艺术家总能找到属于自己的语言,属于自己的净土,并乐于朝夕耕耘,春华秋实。许多时候,艺术是少数人的事情,是另类们的精神家园。石鲁晚年画竹笋、画荷花,抒发精神困惑与生命主张,以期像竹笋那样挺然向上,不屈不挠;像荷花那样出污泥而不染。周思聪也曾倾心于荷花系列,借以表现淡定、超然的人生态度。涤荡尘埃凡俗,笔下机趣横生。

  文化不会断代。文人画情结不曾中断,只是再无徐渭、朱耷那样强烈而已。也难怪,今天的画家无须再像石鲁那样亡命荒野,以生土豆充饥,也所以少有激情,少有悲天悯怀般的人格力量。

  自王维始,梁楷、法常、倪云林、梅清、虚谷、陈老莲、渐江、弘仁、朱耷、徐渭,再到近现代的吴昌硕、黄宾虹、潘天寿等人,杜觉民从对文人画历史传承的梳理中找寻方向,确立路标,进而从文化高度的把握上自我审视,大处着眼,明辩审美取向,不废学术坚守。于是有了他那样的作派,他那样的作品,朴实,深沉,温润,不谓风格而风格自现,不求通达而意趣悠长。


美术报 画家 00054 放眼高空看过云 2012-10-06 2737219 2 2012年10月06日 星期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