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归水墨·品读茹峰山水画
■毛建波
对于一位艺术家来说,两件事或许是至关重要的:丰富而深刻的灵魂生活,与表现这一灵魂生活的最恰当的表达形式。大抵中国的读书人,永远也摆脱不了一股无可救药般的文化乡愁,她远比简单的离家思乡来得宏阔而清远,那是一种传统文化之魂。而意欲有所作为的画家,总试图汲取传统精髓而又跳出其强大的束缚,创新出一套自己的图式语汇。
可以说,茹峰是上世纪90年代较早在现代重彩山水画创作上得到认可的画家,业界的肯定纷至沓来,茹峰尽可以像庄子笔下解牛的庖丁“提刀而立,为之四顾,为之踌躇满志,善刀而藏之”,以一招鲜“屹立”画坛。然而在90年代末期,茹峰又决然地选择转向,重新进行“水墨山水”的探索。如果说以重彩形式描绘熟知的江南,是以与古人之不同,与古人的图式拉开距离,是一种另辟蹊径的聪明,而以古人习用的水墨表现江南,更是挑战自我的加压,意味着与古人血战的大智大勇。这种转向应被看成是画家 “寻找最恰当的表达形式”的又一次努力,是画家寻求自身艺术内在突破的需要。
2003年的《中国画家》刊载了茹峰的文章,他坦诚地讲述着自己的创作心路,不带矫饰地将“回归水墨”4个字放在所有铅字的前面,掷地有声。这是一种由浓重走向素雅,由追求张力走向平和的绘画实践。在他的水墨江南山水画里,我们看到了三五成排的黑瓦白墙的房子、雨雾氤氲的水道湖泊、斑驳陆离的砌墙石径,以及精心栽种的盆兰异卉,画面总是空无一人,非晨即暮,呈现的正是类似于“空山无人,水流花开”的“空境”。这是浓缩的江南水乡,是茹峰内心深处的江南世界,茹峰几乎把它们抽绎成一堆表现符号,有意地对某些物象进行变形处理,组构在各幅不同题目的画面中,并强化笔墨的功能。茹峰借助斑驳的肌理效果,不规则的留白,重组整合的几何空间安排,勾擦皴染的综合运用,营造出江南水乡之朦胧美,寄托了画家对逐渐逝去的江南水乡的记忆与惋惜。
茹峰还有一批更近乎“山水”意义上的山水作品,多为尺幅不大的正方形,墨韵氤氲,特别是云气的表现,多用墨色的晕染;山石的造型则仍作些变形,横擦竖皴,讲究山石块面的结构和层次;再缀以些许小树亭阁,达到了画家所要追求的画面“意象”,营造清幽的意境。显然,这是传统与现代、东方与西方的技法与观念等综合融汇的产物,它与现代水墨和实验水墨等类型的画作有着很大的差异。
从彩墨回归水墨,茹峰的绘画在变化中潜藏着不变,那是一种恬淡平和的意境,一种怀旧溯远的心绪,一种高古苍茫的追求。茹峰笔下的苏州园林不同于沈文唐仇呈现的吴门景致,茹峰笔下的富春山色不同于大痴体现的富春山居。这种不泥古、不冒进、承前启后的“改良主义”,恰恰是中国画发展的合理进程。惟此,中国画才能在千年发展中,走过尚形、尚意、尚趣的各各不同的历程,中国画家也才能笔墨当随时代地各领风骚。
茹峰在生活中是一个儒雅沉静、温厚诚恳的人,在创作上是一个认真的画家。从美术学院的学子到出版社的编辑、又成为美术学院的教授,这些年,茹峰的角色在变换,不变的是他于丹青水墨的挚爱和对中国山水画的孜孜探求。现在的茹峰又有了新的身份:中国美院实践类理论博士研究生,相信这一身份的茹峰肯定会将传统技法与现代表现、个人情感与观者审美等的探索作为自己的研究课题,不断地寻求最佳方案,以期进一步丰富、深刻自己的灵魂生活,并通过最为恰当的表达形式得以承载传达。 (节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