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印海钩沉
■林乾良
44.周承德
曾经有两个人,传闻是继吴昌硕入主西泠印社者。一位是哈麟(少甫),在民国时期唯一的《美术年鉴》曾载明“西泠印社社长先后公推吴昌硕、哈麟”,这事决非空穴来风。可他命运不济,恰在关键的时候逝世了,如今连社员也不是。另一位是周承德(佚生),虽然《西泠印社志稿·卷二志人》中有传,因列于“于印社有所赞助,特为铭泐而附载于此”,故今亦非社员。
周承德虽然是海宁人,主要时间在杭州度过。昔年,杭州的园林、古迹中每有他的书法。说起来,他还是韩师登安的老师。因此,我一直很关心周氏的情况,曾查到谈论周氏是西泠印社社长的文献有五六种之多,然而后来数种均转述自最早的一种。即这一种也难以令人信服,自然是不成的了。
《西泠印社志稿》称周氏:“博古好学,书宗六朝,上窥汉隶。以其余暇,偶亦治印。”然周氏之印极少,寒舍曾藏彼所作之朱文长条印,文曰“北平瞿薛斋考藏金石书画印”,今随文发表。瞿氏无考。
45.童叶庚
崇明童家,一门渊雅。大多在杭州生息,故亦可归于杭州。童氏叶庚,有传收入清朝声誉极隆之《寒松阁谈艺琐录》,其要如下:“曾任德清县知县,饮酒赋诗,风流自赏。”晚年他客西泠,于金石书画极有作为,教育五子,多成名。
童叶庚于智力教育、寓教于嬉上有一项绝妙的创造,那就是“益智图”。有类七巧板,而别有讲究。在清同治元年时,童叶庚曾精印出版《益智图》。他用拼图方法,共列216式,包括文字、动物、日用物、故事、诗意等。
拙著《印迷藏印印话》中,曾发表童叶庚所作“长寿”印,同自“益智图”思路,人尽惊服。今再发表“庚”字,亦从所创之法构成。其法,用一正方纸板,方、圆、斜等共裁为15片。每构一图,必须15片尽包其中,非易事也。上述二印,在《益智图》216式中并未收入,可知是晚年之作。以拼版作印文,亦印坛奇事也。
童叶庚号松高,育有五子,多以金石书画成材。其三子晏(叔平)与五子暠(大年、心安)均西泠印社早期社员。其中,尤以童大年最负盛名,他行五,故印中自称“松下第五童子”。
46.潘臣青
说潘臣青是印人,恐怕真的是无人知晓了。在民国36年(1947)2月编印的《龙渊印社社友录》中,有他一条:“潘臣青,江苏宝山人,年50岁,民国34年3月入社。”从之推算,他应生于1898年。
关于抗战时成立于浙江龙泉的龙渊印社,集中了当时不少金石书画家。龙渊印社社员中,包括韩师登安、余任天、周节之、郭子美、罗叔子、周节之、叶一苇等后来都先后加入西泠印社。
潘臣青虽说是宝山人,然19岁来杭州,年届耄耋才归道山。他服务于邮政系统,业余则诗书画印无不兼通。他曾任龙泉县邮政局主管多年。龙泉素以宝剑与瓷器著名。他收集宋以来龙泉瓷400多件,其绝品者各赋一诗,集为《涵青室藏青瓷图咏》。他晚年住武林路,我“文革”时住在武林新村,极近。曾多次拜访,并录存其诗。多次要他印作钤稿拟供他年撰印人传之专用,均答散失尽了,我就去得少了。
一次他有医疗之事求我,事毕竟以旧作“潘”字一印相赠,说是当年为集邮品所刻。我见无边款,仍留下或补个名字。过几天去拿,只一青字,甚拙劣。他说:“我原名青,仿汉人而谦称臣青。目糊又兼手抖,刻不成了。
47.王养之
杭州的清吟巷有一所民宅,他的主人百多年前大大有名,就是有“末代宰相”之称的王文韶。解放后,曾列为市文物保护单位,就是现在的西泠印社拍卖公司所在地。既是市文保建筑物怎么会给单位呢?一了解,原来既保证了每年的维护修理以避免因无人住而致荒废,又起到了物尽其用的意思,真是“双赢”。
王文韶之所以官运亨通,还得从八国联军攻进北京城说起。战乱之时,慈禧带着光绪帝及后妃仓惶出逃,一路上吃尽困苦。直到王文韶以小县令接驾与护送才缓过气来,自是上下感激得什么似的。到事定回銮,王文韶就升职伴驾回京,自此一路升官发财了。
王文韶的儿子必定有官做那是无疑的,但孙子时到了民国,就不一定了。我曾收到一盒王文韶家的印,有他孙子(养之、守之、初之)及曾孙(艾三)所作的自印用。今先发表王养之的“嵩华长”白文印。虽非甚佳,倒也堂堂正正。或许,此印表明他曾任职河南嵩山与陕西华山一带,我看未必。清代文人印中每有“长”字,大多与官职无关,而只是啸遨其间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