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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16版:副刊

在乌镇茅盾故居

  8月1日,从南浔到乌镇,是心念一转之间决定的。桐乡跟南浔是紧邻着的,开始是想着到桐乡,去看看丰子恺石门湾的缘缘堂,但是立即又想到缘缘堂早就不在了。这些年中国又在大拆迁大破坏,坐上车了,临买票时,看沿途经过的站点,要经过乌镇,就想那就不去桐乡,直接在乌镇下车,去看看茅盾故居。

  说去茅盾故居,其实心里对茅盾故居一点囫囵的感觉都没有。印象里的茅盾,1949年10月后好像就再没回过故乡,那么他的故居还是不是他的故居呢?中国人功成名就后很多都没有再回故乡。茅盾呢?为什么?

  茅盾的面貌长相我是熟悉的,然而他的作品,却模糊不清。江南小镇的水会洗去很多印象和足迹,但是于茅盾呢?从南浔到乌镇车票是20块钱,看了一下时间,车程刚好一个小时,到乌镇已经是6点多,太阳西斜,热力稍稍地减弱了。正是中国一年里最热的时候,我行走在江南的小镇里。

  我们下车,举目无朋,谁也不扰,却也免了往日有朋友接待酬酢的繁缛。自己现在又没有酒量,不胜酒力,在场面上心里先就怯了。所以不如自己玩去,倒也轻松自在。

  信步踱去,先看看乌镇都有些啥出产。乌镇的土产是丰富的,竹筒装着的三白酒,竹雕的提梁,筒的上部也雕成打水的印月,简洁的小小的对毛竹的一点工艺,筒便有江南人家的水气,不似了北方的粗朴。特别喜欢筒装的青梅酒,令我想起自己早年的一段经历,心里也就特别地怡悦。不管这竹筒里酒的好歹、酒质的清浊,也要带一筒回去关中给父亲尝尝。他当年过年时写春联,春联中有“青梅煮酒”对问者的释疑。

  七七一直问:“小姑娘,你这个酒怎么卖?”几乎每个卖酒的小店都有一只小杯,把他们的酒倾来叫顾客品尝:“不买没关系的,尝尝也好啦。”问话答话中,就打问茅盾的故居,才知道这乌镇有西栅、东栅,还有南栅、北栅,茅盾的故居在东栅。乌镇人把“栅”读如“sa”音,北京人却把这个字发“shan”音。我也就跟着叫“东sa”而不叫“东zha”了。我们关中人是叫“zha”的。如果没有茅盾,乌镇也就是一个一般的没有任何光彩的江南小镇,即使有乌篷船,有水道,有乌瓦白墙的马头墙,也有其他的名人,却也逃不过还是一个普通的江南小镇。这样的小镇在江南到处皆是,没什么可吸引人的;因为有了茅盾,才有了乌镇的光彩。可是如果只开放茅盾故居,却又怎么能把一个院落的票价定那么高?这个镇子的旅游公司是把票价定的太高了,而茅盾故居,是应该单独列出定价来的。茅盾故居的东临是早先乌镇的立达书院,现在改建成了茅盾纪念馆,里面陈列着茅盾的一些资料,最多的是墙上贴满了茅盾生平的图片和文字说明。

  纪念馆大堂正中安置着茅盾的铜像。游人如织,不知道哪会有这么多的游人?都是因为敬重茅盾先生而来到茅盾故居的么?一个30余岁的女人哄着她的幼小的……有两岁吧……的女儿说:“哦、哦、哦……你看这个叔叔……”指着茅盾的铜像,说茅盾是她的孩子的“叔叔”,我不由得心下涌起一种鄙夷,差一点出声说:“你看看那个人像不像是你孩子的叔叔?”1896年生人的茅盾,是上上个世纪,一个世纪一百年,这个上上个世纪出生的人能是你女儿的叔叔?在茅盾的铜像前,许许多多的人都在照相,和茅盾的铜像合影,有男人就胳膊一圈,圈着茅盾的脖子,嘻嘻哈哈,在一群男人女人的吆喝声中离开,又一个女人上去,手搭在茅盾的头上,腋窝跟茅盾的头和身子刚好形成一个斜的三角。我实在不忍卒睹,就发声了,说:“你那动作不合适!”人声嘈杂,也没人听见。我在心里叹息:这些人,这样的人,都跑到这里干啥来了?可惜了乌镇了,可惜了乌镇的茅盾了!可惜了江南的今天的教育了!

  茅盾故居是不大的。是江南一般人家的民居,也就是比一般的人家殷实一些。看了他家的老虎灶,他一家三代用餐的饭厅,饭桌的长者和幼者的摆列法,使我感到了这个家庭的秩序,心里很生感叹。但是茅盾故居有3块匾,一块邓颖超写的,一块陈云写的,一块叶圣陶先生写的。叶先生的匾是写得最为蕴藉醇厚的,但是这块匾却被压在檐下最易被忽略的地方,光线也黯淡。可能是叶先生的官位还不够高吧。我站在叶先生那块匾下看了许久,还是觉得叶先生写得好,宽博、笔法紧劲又挺立,却是温恭的,一如他的为人。


美术报 副刊 00016 在乌镇茅盾故居 2012-12-01 2802601 2 2012年12月01日 星期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