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街头风景——与绘画无关的叙述

　　■一木

　　画了一整天的画，身心疲惫，肚子也有了饥饿感，于是来到了一家小酒店临窗而坐，小店虽窄却温暖，昏暗却安妥，在这里无害人之熬煎，亦无被害之惶恐，有酒且饮，无酒清淡，随形适意。

　　隔了窗子看街头人来人往的风景，顿觉其乐无穷。那些西装革履、夹着小皮包、露着凸凸的小肚子的老板；额头上密密的皱纹，对上司是谦谦后生，待下级是大呼小叫的机关干部；抬脚正经规矩，又彬彬有礼的教师；长发如狮的画家；碎步吊臀的戏曲艺人；即便是服饰上没有明显标志，姿态上又缺乏特点，你只要侧耳听一听他们的言词也能分辨出这是社会上的哪一类人了。

　　街头初入城市的乡民在路口张望，茫然而不知何往。警察指手划脚，交通却越来越堵。小偷制造拥挤，趁机作案。身着短得不能再短、露得不能再露的美女；身背双肩背包挺胸扮酷的文学青年；如此芸芸众相。什么是悠闲，什么是匆忙，什么是招摇，什么是虚伪。盲人行走不舍昼夜，醉汉说话惟其独醒。于是就犯了愁，这些人都在街头干什么？天黑了都会到哪里去？有没有走错地方回到别人家里的？哈哈！到这时我忽然醒悟到：人活着是那么的无聊又是那么的有意思。人世间是那么简单又是那么复杂。这样独自一人隔窗看街头风景，犹如读一本历史，读一本哲学。你从此看问题、办事情，心胸就不那么窄了，目光就不那么短了，不会为蝇头小利去勾心斗角，不会因一时荣辱而狂妄和消沉。人既然如蚂蚁一样来到这个世上，忽生忽死，忽聚忽散，短短数十年，该自在就自在吧！该潇洒就潇洒吧！各自完满自己的一段生命之旅，痛并快乐地实现着自己编织的梦境，这就是生存的全部意义了。

　　这些年月里，生活中原是多看着假面孔，多听着客套话，已经活得很累了。故不愿多讲话，唯存一颗平常心，活得淡泊方能平和，平和乃致远，这不仅是做人的一种心性，更是一种感应自然的态度，它不是消极的人生，而是人生的自由之境，在一片夕阳或一丛蓑草，或一个随脚踢开的石子上，如读无字碑一样读出万千内容。人与自然接近，媒介就是淡泊，接近了才可完满一个人的文格，才可在形而上的基础上构建自己的意象世界。

　　大千世界上，是还有别于那些清静逸士之外的芸芸众生、有别于那些高山流水之外的混沌生活的，强调出了俗而再入俗。且在能整体地感受生活之后，也更能准确地把握自己的生存结构和气韵。

　　大漠太丰富了，归于一片空白，我这个没有架式、没有激情、也永远没有清醒的人，是不是总活在自己的白日梦里？时间和空间没有区别，我只有我的梦，而且在这梦里耗费了太多的精力，现在依然继续……

　　“浴不必江海要之去垢，马不必骐骥要之善走”。

　　做平常人，干正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