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淡茶
■赵文元
40多年的军旅生涯,养成了定计划,抓落实,实事实办的习惯。每年春节前后构思,构图,画草稿,之后全力制作。一幅一幅倒也挺顺利。今年完成了8幅作品。有历史题材,也有民族风情,有工笔也有写意,都是大篇幅作品,为进京办画展做准备。利用这次机会,拿出来晒晒太阳,照照阳光。
科技的发展,印刷技术的创新,出版画册的便捷,同以前简直不可相比。出版社约稿后,画家只要提一下自己的设想,附上光盘,不久画册就可面市了,实在方便快捷。出画册,少不了前言,请朋友写,要请、要等,想想还是自己写来得方便。聊聊心里话,让读者既观赏到画作,又能了解到画家的艺术观点和行事轨迹,倒也是一种不俗的沟通。不要过分的夸张吹嘘,也不要过分的自谦虚伪,实话实说,清水淡茶,说说聊聊倒也是一种快乐。
从小在外婆家长大,村子不算太小,还有所小学。由于生活条件差,长得挺瘦,皮肤又黑,有人给我起了个不是很雅的绰号“窑老板”。叫的人多了,原来的大名差不多倒忘了,遗憾的是烧砖瓦的老板没有做成,倒一辈子在纸上琢磨人和事,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怎么说也是一种幸福。
过去的军装质量比较差,总感到穿上军装一点都没有艺术家的风度。到中央美院上学时,还正想包装一下,换换行头。把一次没有穿过的呢子中山装穿上,头上还压了顶鸭舌帽,照照镜子挺得意。到班里后,把同学们吓了一跳。哈尔滨画院院长侯国良说:“老赵,请脱去你这身行头,让人家以为东北农村生产队会计到北京,跑错了地方,闯进中央美院来了。”给我浇了盆冷水,不得不又换回军装。还有一次在南京,穿了条黄军裤,上身可是穿了件浅灰色名牌衬衣, 自感挺时髦。在江苏也当了十多年的省美协副主席,中央电视台也做过“东方之子”等等专题,在省美术馆办过三四次画展,在南京基本上能算是个名人了。走进省美术馆拿起毛笔,正准备签上大名,以表示对办展人的尊重,突然,有一个小伙子猛地冲过来,非常客气很有礼貌地说:“等等,这个是名人签的,你就……”我只能尴尬地放下毛笔,也很有礼貌地连说:“对不起,对不起”生活中还真的碰到不少这类故事。同朋友聊起这些事,朋友安慰我说,你倒是一个军人的料,只适合穿军装,脱去军装,穿什么都不适合。回家后偷偷地翻翻过去的照片倒也真的人模狗样,一表人才。总算心理上找回一点平衡和安慰。60岁后退休进干休所,有很长时间不适应,再进军区机关办事,竟有裸身进军营的感觉。可见军装对我的情感,我对军队的感情。
20世纪60年代初,走进部队这所大学校,才知道部队里有一批优秀的大画家,国画家黄胄,油画家何孔德,插图董辰生,水彩画高山,宣传画吴敏……在全国美术界都是一流的领军人物。当时部队内,军、师甚至到团都有美术干事。部队对文化事业又十分重视,经常办班办展,在全国这是一支了不起的美术队伍。随着时间的变迁,除了国画家黄胄外,绝大部分部队画家都淡出了大家视线,退出了“江湖”。这不得不让人感到十分惋惜和不平。我也认真地琢磨过其中的原因,但最多的还是从黄胄先生身上寻找成功的原因。理由有千条百条,但最为重要的一条就是黄胄先生寻找到一条独特的绘画语言和突出的个人风格。他不但有深厚的功力,而且在艺术的追求上别具一格,独树一帜。特别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是他笔下水墨淋漓、千姿百态的毛驴,得到大众的认同、得到观众的喜爱。雅俗共赏,人看人爱。这就是黄胄先生成功的所在。
70年代初,我同黄胄先生有过零距离的接触。我一直把老先生当做自己学习的榜样。当然,不是只学他的画,走他走的老路,而是学习他对艺术的把握,对绘画认识的方法,怎么去创造一种个人风格,独特地表现技法,这才是一个画家学习的根本。也是我从中悟出的道理,选择鞍马绘画的由来。
不到18岁的我,走进部队这所大学校,由于有美术的天分,一到部队就受到重视,大部分时间都让我去画画,就是10年动乱期间都没有受到影响。做雕塑,画油画、宣传画、版画、连环画插图,中国画中,工笔写意山水花鸟人物,部队需要什么就画什么,只要工作需要,领导一声令下,初生的牛犊不怕虎,说干就干,干了再说。从工作实践中,积累了大量的绘画经验,基本功有了很大的提高。后又有机会进过中国美院,解放军艺术学院,中央美院系统的学习。基本功,艺术观念都有一次次的飞跃。40岁之后,感到个人风格的突破,已经到了急不可待的地步。我认真地研究学习中国美术史的变迁,积极地寻找艺术的突破口。工笔鞍马画始创于唐,发展于宋,衰败于元,元之后竟有六七百年的空白,使我激起填补这一空白的狼子野心。经过这么多年的努力,个人风格,绘画特色逐渐形成,并得到各方的认可和肯定。其实我也从黄胄老先生身上学到教训,不必把精力过分地用在同绘画关系不大的其他事业上,集中精力全力搞创作,这才是画家的分内事,我不在意金钱掌声和奖牌,也不追求艺术馆山庄和别墅。没有英雄豪杰之能也无风流雅事之德,平平淡淡,轻轻松松,置身于画室之中,甭管它风暴雨狂,甭管它山花烂漫,在自己的艺术天地里默默耕耘。春播秋收,倒也十分快乐自在。几年下来,办一个画展,晒晒太阳,照照阳光展示一下劳动成果,听听各方意见。观众能说一声:“这小子,还画得不错。”心里也就乐滋滋的了,毕竟有一个成就感。画这么多大画,将来的去向,听天由命。我只是个农民,只顾播种,收割,粮食到哪里去,那就让老天爷去考虑吧。我坚信,只要粮精谷细,总会有好的去处。好姑娘不愁嫁。
赵文元于金陵
2012.12.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