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屑飞舞——赵澄襄现代剪纸选集《心灵原色》代序
■澄子(广东 汕头)
写下这个标题时,我的眼前好像出现剪纸过程中纸屑飘落的情景画面。自童年开始,就迷恋这个画面,这个画面结束之时,一件剪纸作品便诞生了。现在很少剪纸了,纸屑飘落在衣服上,被弹落地面上的美丽瞬间,成了记忆里生动的一幕。
自从人类发现剪刀在纸张上镂空能产生美感,剪纸就出现了,在乡村,老百姓用简单价廉的剪纸服务于民俗活动和美化生活,民间剪纸在这种土壤上发展起来了。世世代代的民间艺人别出心裁在纸张上进行镂空,产生了各种传统刀法,剪纸因此千姿百态。
而出生在城市,无需参与民俗活动,我之所以剪纸,纯粹是被剪纸的镂空之美所吸引。镂空的无数可能性使剪纸变幻无穷,童年时我便从民间剪纸里感受到这种魅力。凭借一本《怎样剪纸》和《小朋友》杂志,我充满兴味地开始自学,在实践中追求镂空造成的黑白关系的独特美感。下乡山村的知青岁月,剪纸填补了体力劳动之余精神的空虚,使苍白的日子有了色彩。此后直至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我不满足于传统剪纸的单一色彩和线线必连的状态,以及模式化的造型,程式化的剪刻,我重新寻觅属于自己的剪纸语言。也在同时,日本剪纸的黑白构成及装饰韵味令我耳目一新,马蒂斯彩色剪纸的视觉冲击力引起我心灵震颤,我对这些符合现代人审美情趣的剪纸产生强烈共鸣。
很显然,现有的质材限制了我表达现代题材的欲望,于是开始自染色纸,根据需要,用水粉颜料在宣纸上染出渐变、融合的色彩,我的剪纸色彩丰富起来了,制作手法也多样化,这些原创性的探索给自己带来喜悦的同时,也引起了广泛的关注。即便如此,许多年来,我始终是以自娱的心态来剪纸的,剪纸在我的创作中比重其实很小。虽然这样,我仍然觉得小小剪纸有生活的味道,是心灵的折射。我迷恋镂空的美而剪纸,兴趣始终是创作的前提,这么多年,无论做什么,所幸不曾因为利益的驱动而放弃过兴趣。
今年5月,客居北京,住处客厅有三面白墙,当我面对它时,总有剪纸创作的冲动,我想,若是在白墙上像马蒂斯那样布满五彩缤纷的巨幅剪纸,该多么有意思!我甚至想到了最喜欢的彩陶、青花,多么想让这些文明的碎片铺满白墙,然而我没有付诸行动,因为会是个浩大工程,将力不从心。我只是坐在一把来自婆罗洲的土著木雕椅子上剪小幅剪纸,体验久违的纸屑飘落的感觉。日益的眼花使我选择了简约的形式,剪着剪着,我惊异地发现,此时竟有如他乡遇故知,感到一种精神上的慰藉。
和以此为生的民间艺人不同的是,我的剪纸其实是个人情怀的抒发,从未放大过它的使命。即如马蒂斯所言:它可以抚慰人的心灵,就像一把舒适的安乐椅,使疲倦的身体得到休息。这是马蒂斯的艺术追求,我深度共鸣之。我非常喜欢顺其自然和水到渠成这样的词语。在忙忙碌碌的今天,少有时间摆弄剪刀,但是我,依然喜欢那纸屑飞舞的状态:亲切宁静,温暖心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