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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18版:艺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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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没乡间一樵夫

  石庆洪是我同乡,一位隐没乡间的画家。自幼便闻其名。当应自己爱画,父亲曾与其招呼,遣我携画就教。记得当初我的“画”倒也丰富,既有画在光白纸上的“国画”《采薇图》,(当时连宣纸也不知为何物),也有在外求学期间临摹的油画。记不清他当时是如何教导、鼓励我的,但至少没听到他不屑的批评。已是俱往旧事,想来自觉好笑,但总有丝丝暖意掠过心头。后来才知道,他与我家倒颇有些渊源。父亲告诉我:我爷爷当初是地方上知名的私塾先生。石庆洪与我父亲同是爷爷门下学子。而石氏最为出色。他天资聪颖,勤奋好学。除了所学诗文、书法俱擅之外,还能自通画艺,颇为爷爷赏识。难怪父亲荐我去他处求教。

  其实,我们这一代学子所经历的是西式学院体系教育,哪知什么国学渊源,当初还自鸣得意,所以就与石老师接触甚少,对其书画作品也是懵懂无知,只是听父亲和周遭乡民多有提及其如何痴迷书画,传其雪地练书,抟泥成像,还擅唱黄梅。只是不修边幅、不通世务,传为笑谈。我也不解其身形与其才艺为何如此相悖。

  自毕业工作20余年,自感追艺不辍,阅历有增。虽专于西画但对中国书画兴趣渐浓,逐渐能读懂其艺。于是交流趋频,往还不断,对石老师也愈亲愈敬,逢年过节总去拜望,对他印象也逐渐加深。每逢农忙,常见他垢留眼尾、沫含嘴边,扣错衣领,全身蒙灰。家中满桌拥笔砚,遍地簇宣纸。(这等环境和他的“造型”倒也很是协调。)而为他人所作书画作品,却包装仔细,置放整齐。讲起话来,音色洪亮,两眼放光。

  他诗文书画俱擅,山水、人物、花鸟皆有涉猎。但我最欣赏的还是其花鸟小品。曾有扬大教授见其所作《群鸡图》感慨说:某某画院画家所画鸡是“数字鸡”而石氏所作才是田陌院落散养之鸡。所言甚是。我求其画《百鸡图》手卷以备收藏,他极为慎重。我劝他不必太上心,想画时再动笔,画不好也无碍,更无时限。所谓能事不迫,他当然深谙其理。画成后,我如获至宝、爱不释手。观其画,章法疏密有序,错落有致。笔墨洒落处点触自如,潇潇无滞、临阵择机。精微处,笔笔到位、一丝不苟。鸡之动态自然生动、变化万千。整幅气韵贯通,一派生“鸡”。还特意嘱咐我装裱之后再带来,让其过目。一是自赏完整效果,二要寻机补笔。

  龙年春节,我又登门拜访。老师虽年逾古稀,但见我来访依然神采奕奕。互看新作、谈笑甚欢。兴奋处常见他以掌击案、频竖拇指。谈到他自己最近“断笔”体悟,神情严肃,瞩我切记。对我最近意向油画的探索,赞赏尤佳,教我坚持。哪怕如犬伏地,也要向前爬行,不改初衷。鼓励我正值壮年,前途无量。不问身外,只管内修。其言殷殷,其情切切,令人动容感怀。问及去年作品出手状况可好?其言:蛮好蛮好,总有几万收获。心生些许安慰。我知道近年他年岁既高,精力不逮、还要照顾病妻,子女也是平常之家,依然坚持作画持家,实属不易。我也是普通工薪,囊中物稀,不能多藏其画,常感愧疚。而言谈之中,并未见其流露哀怨。偶有提及某诗某句,还索纸记录。论及某书有益,总托我借阅。七旬老人尚能如此谦虚、严谨、好学、乐观、自足,真是值得我们晚辈多多反思、学习。

  “樵斧留痕”是他为人所作册页之名。他以樵夫自喻,毕生蛰居乡间,挥斧砍柴。勤于耕读,以艺持家。虽身处俗世,而不染俗气。能做到这样不慕名利而大美内含,当今又有几人?如自己能接下其手中之斧,挥砍不断,才能不愧为其门下学子。


美术报 艺苑 00018 隐没乡间一樵夫 2013-02-23 美术报2013-02-2300008 2 2013年02月23日 星期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