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心寓目
悠游巴黎美院艺术工作室
■辛齐(中国美院雕塑系)
米歇尔·弗朗索瓦(Michel Fran·ois)先生是比利时著名艺术家,也是巴黎美院27位艺术实践工作室的导师之一。其作品以装置和室内景观为主,擅长运用柔性材料,这对主攻纤维艺术的我来说颇为亲切。选课结束,我有幸进入米歇尔工作室,同时也意味着异国学习的正式开始。米歇尔先生每周二、五在工作室教学,每月在工作室待两周。这样的安排让学生们进入两周交流、两周创作的循环状态,从而确保学生独立操作、不受干扰的空间。
初入工作室,我惊讶发现,自己正跟巴黎美院各个年级的同学一起上课。在这里,有刚进校门稚气未脱的大一新生,也有即将毕业步入社会的研究生。而我们在国内都是各年级分开上课,同年级学生各自交流。巴黎美院此举深意,我想不外乎以下两方面:对新生而言,在创作时能获得更多意见和帮助,作品相对容易成熟;对高年级的学生来说,也可接触到大量新鲜的想法。如此的教学体制,学生们的思维更趋活跃。与老师同学相处一段时候后,我发现老师对学生的想法几乎采取完全包容的态度:只要认为其有可取之处,就一定鼓励学生完成自己的构想——即使这些想法还很幼稚——这几乎成为了巴黎美院的教学惯例。有一回我拿着两张草图向米歇尔先生请教,他明确表示对其中一件很欣赏,而对另一件则兴致缺缺。但两周后再见到他时,他仍询问我后者的进展情况,如此客观、撇开个人主见的态度着实令人起敬。我们在工作室的活动大部分都属于创作,不提供基础训练。这又与国内以基础部为主体的教学模式大相径庭。但并不是说巴黎美院不重视基础课程,前一期文章介绍过的造型技法部、绘画部等实则承担了基础训练的教学活动,通过开设不同课程夯实学生的基础技法,为其在工作室的创作提供养料。如何在普及通识教育的同时又不影响专业教育,巴黎美院艺术工作室——基础教学部门的平行设置,就像在天平两端都摆上了厚重的砝码,学生难以偏废其一。
创作之余,工作室还组织丰富多彩的其他活动,每周都通过邮件定期通知。例如11月,正逢米歇尔先生的朋友,墨西哥艺术家Gabriel Kuri先生造访巴黎,他便组织大家将近期作品呈放在工作室,类似于小型展览,Gabriel逐件观看后还与每位学生一一讨论、交流,整个过程持续了整整两天,但大家仍然兴味盎然。在我看来,工作室自由开放的风气尤其体现在大大小小的各类展览上。学生有了想法就交流,有了作品就展示,巴黎美院几乎每星期都有以工作室为单位的小型展览。作品展时间很短,一般为两三个小时。有时在展览旁还会办一个小酒会,摆上零食和饮料:品着美酒佳肴,悠游于艺术作品之间,欧式文人雅集,莫过于此。在我交换学习的这个学期里,米歇尔工作室就举办了两次较正式的展览,一次以装置作品为主,一次以影像作品为主。虽然这里的学生作品看来略显简单,但老师的鼓励和巴黎美院的开明学风让大家干劲十足、自信满满。我想,以“休闲”来形容巴黎美院宽松的学术氛围亦不为过。学生创作时的游戏意味比较浓,也就是通常所说的“玩艺术”。老师的指导方针也多是引导和辅助,对学生的干预很少。学校里很少看到历史性、主旋律性的作品,更多的是轻松、自由的情绪表达和鲜明的个人色彩作品。
学期即将结束时,巴黎美院举办了首次对外公开的国际交换生作品展,名为《精神丛林》(“MENTAL JUNGLE”)。参展作品形式、尺幅不限,甚至在这一抽象的主题下,连内容也无法限制,足见学院兼容并蓄之风。虽为外事处主办,但此次展览可谓是同学们群策群力之果,展览准备阶段大家每周二都碰头开会,从拟定主题、构思海报,到联系场地、租借器材甚至庆祝酒会,国外同学的自主活动力让人惊叹。学校也大力支持,尽量满足同学们对场地和器材的各种需求。在准备展览时还有个小插曲:由于我的作品需要附着在墙面上,涉及使用公共设施,得先向学校申报。我开始选择了院内的一条回廊,但此墙年代久远,墙皮已经有些剥落,我本以为会付诸流水,但得到的回复竟是:先小面积试验一下,若不损伤墙皮就尽管使用——这种以学生为本位的态度真是让我受宠若惊。
精神丛林,寓意着这是一次来自世界各国、各种思维汇聚而成的成果展; 时长也延续了学生作品展的一贯风格,为3小时;而展览的形式也配合着主题,并没有设置固定展厅,同学们自行选择自己作品摆放的位置,再汇总到展览地图上。如此一来,观者可以凭着地图自主探寻艺术品;又或者,观者只消在校园里随意逛上一圈,就处处有惊喜。2012年12月13日18时,展览揭开序幕。开始我有些担心,这个时段通常是晚饭时间,人们会来看展吗?但当晚却是另一幅景象:不少市民手持地图进来找作品,还有老师带着学生前来观展。那晚,不大的巴黎美院人来人往,我的《追忆》、《兔》和同为中国美院交换生的张雨婷同学的《巴黎四季》都获得了很大的关注和好评。看到人们愉快地欣赏作品,仔细地阅读作品注释,兴奋地上前合影,我不禁回想起国内艺术作品展示的境况——除了业内人士之外,少有普通大众参与,为何如此?发人深思。是艺术作品缺乏吸引力,还是观众缺乏审美的需求?对于推广美育,我们的艺术院校是否应当加强与普通民众的交流和互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