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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48版:书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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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关田

  百合堂主人王兄伟平(字彦淳,浙江定海人,生于上海),是我沪上书家群中挚友之一。当年淞滨论书,引为知己。同学少年,书生意气,其激扬言辞,指点江山者,豪兴真不减前贤。其后执掌海上书坛(曾任上海市书法家协会副主席兼秘书长),为毗邻同职,见贤思齐,多有依从。上海是大都市,伟平又年长于我,见多识广,诸多大手笔实在令人企慕,加上力倡团结,大书法,和而不同,众星灿烂,庶获我心。如是同调同志,自见契合。交流既多,行谊遂有殊于他人。

  伟平书法出自家学,从小得舅父费席珍先生训道,由《圣教》入手,走的是帖学一路。按费先生喜好字书,尤擅昆曲,友善于吴湖帆、朱复戡、俞振飞诸名家,又为赏鉴支藏之人,古人书画名迹颇富,时时展玩。小少染习,至老不去,待人接物,以雅为尚,留心翰墨,有胜于侪辈。及长,师从单孝天先生,篆刻之外,摹欧、虞,习《大观》,间攻汉隶,孜孜于此道者垂50年,自宋明而上,历隋唐,直追魏晋风骨。同时又私淑白蕉,问业谢稚柳,转益多师,渐然贯通,精纯入化,自出机抒。至今人书俱老,以行草与小楷驰誉天下,所刊《王伟平小楷唐诗一百首》与草书《三字经》好评如潮,遂列入现今海派人物。

  按海派书法大体分作两途:一重在本体,功在点书,如吴金、徐三庚之辈,坐食砚田,为求者所书,惟敬正是命,其趣、其机、其境、其料四者之具,全为他人。一重在情性,意在自我,如沈曾植、郑孝婿诸人,九龄学书,意在实用,三余游艺,真草为上,及寓沪,虽退隐市井,蛰居陋室,还是心雄天下,不肯以工书终老,满腹牢骚,藉之发幽,即使张榜佣书,亦取之在我,不屑媚世为利所用。前者在技,真草隶篆,四体全能,执使转用,精善是求。后者在道,是为抒情达志,本之于修养。置身既高,发之自远,古人有所谓“思虞同番,志气和平,不激不属而风规自远”云。或以为沉,郑之奇峭博丽或萧散宠宏肆,不书合右军末年之妙,盖以玉辂比椎轮,有乖进化之理。且书法之妙,取诸近身,发之灵台,实在之于情性,无右军之环境,岂有右军之情性?无右军之情性,岂具右军之风规?试问并世写王字者,有几人出之自家真情性!矫情饰修,或描书临写,似是而非,智者不取也。

  伟平其生既晚,为后者之再继,得鱼忘筌,以写意为归。小楷细谨,多见秀逸;草书疏宕,大都简朴,正草相间,加减便宜,且轻翰缓笔,从容写来,好一个静字了得。阴惨阳舒,情性流照,这里既有童子功夫,又出晚来修炼,尤其从学潘景澄先生之后,专攻古代书论,涉及文、史、哲诸科,识见一开,学力日进,觉悟既启,品行随之淡定。一旦安详漫悠,必定清心寡欲,烟霞供养无争于世矣!细读其书,多见禅意,庶几如同清窗雅室,好香苦茗,坐封老衲,一片明净。联想到伟平饮食起居,讲究品位,笔墨纸砚,注重精致,玩而赏之,洒脱自我,文人之素雅,先贤之余绪,免却了江湖豪侈与市井粗俗。正是此种情性,使之与吴兄建贤莫逆30余年而不渝。

  所周知,建贤兄与之性格各异,师法亦为二路,然为人与学书,原则一致,有如当年吴昌硕与赵叔孺,不以刚柔见参商,投分契合,亲密无间,非仅止于志同道合者也。建贤兄率直狷介,固值得敬重;卫平兄之宽博胸襟,更令人钦佩。容人乃海派之传统,非情性之平和与逸乐,安得如是之善加传承。

  如今书法张扬个性,又好展示,标异炫奇,名曰创新;图强争胜,是为作秀。返观卫平兄闹中处静,益显其幽。有感于此,爰缀数语以为序。

  壬辰展重阳记于杭州思微室。


美术报 书家 00048 朱关田 2013-06-01 美术报2013-06-0100010 2 2013年06月01日 星期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