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象:王彦萍
——王彦萍的水墨艺术(三)
我在上世纪90年代初就给王彦萍写过文章,可以说差不多20年了,王彦萍是一个不大张扬的人,一个人在那里默默地工作,20年第二次做个展,这个在当代水墨画家里恐怕还是少有的,一年几次展览都有可能。王彦萍是个非常纯粹的艺术家,这么多年生活在北京这个中心,又是处在一个艺术市场的中心,但是我感觉到她没有受到什么干扰,她就是在她那个世界里面走她自己的路,这一点很难能可贵。因此我看了这个展览以后,觉得她在新水墨这一块是一个很重要的艺术家,是面貌非常独特的一个艺术家。就她个人来看,我觉得这20年来变化也还是很大的,这个变化主要表现在三个层面。
一个是她在作品中愈益明确地体现出一种构成意象。王彦萍是最早践行她的导师卢沉先生把构成引入水墨的一个研究生。她在这条路上一直走到现在,而且越走越清晰,特别是当她在画面里面借用了“屏风”这个道具以后,使她在“构成”这样一个观念下更具有一种本土的色彩。刚才几位也都谈到了屏风作为一个意象,是很具有我们民族风格的。因为屏风是一个可以灵活分割空间的“隔扇”,它不像一堵墙封死在那里,把一个空间分割成两个,而屏风可以分割一个空间,而将它折叠起来之后又可以打开一个空间,因此它给人很多想象和联想。我们看到屏风这面情况的时候,却不知道屏风那一面是个什么状况,它在敞开的同时又在遮蔽。当我们看韩熙载夜宴图的时候,那个屏风的借用是非常有意味的。这边是一个场景,那边又是一个场景,又连接又互不相干。所以我觉得王彦萍对屏风的借用是在传统的语系里找到了一个非常明确的、又符合自己的构成观念的符号。这个符号她多少年来一直没有放弃,我认为这是一个在确定她的艺术走向上特别重要的东西,在形式语言上起非常稳定画面的作用,屏风就是几条垂线垂,再加一些折线,这个基本的画面构成就形成了王彦萍自己个人的一种面貌,非常清晰。
她这20年来的第二个变化我觉得就是画面显得更加简洁,由于这种构成因素的强化,色彩的单纯化,就是几块单纯的颜色,没有过多的细节,所以画面无论是形象,或者是一个场面,都非常的简练。特别是她2000年画的一些作品,就是挂在二楼那几张,我觉得非常出色,那个画面让我感觉到她艺术的滋养就是现代艺术,非常成熟。跟左边墙上的作品一比较,你就会知道早期的作品就显得比较繁复,还是要体现一种水墨的趣味,画面呈现出来的东西较多,在她后来的作品中,要表现的东西都越来越简化,画面非常强烈,视觉效果非常好。
第三个变化我觉得就是她的取材,从最初的、个人的经验世界出走,然后进入一个面对社会众生的表现。我记得我在写文章那个阶段,就是90年代初那个阶段,她实际是被个人情感生活所困扰,完全在个人的经验世界中走不出来,她那个时候的画感觉很纠结。一个人的那种彷徨、孤独、忧虑,那种对周围环境的质疑和恐惧,表现出一种不安全感,这些特点明显是特别女性化的,因为她挖掘的是个人的生存经验。我们慢慢看到她在取材上的演变,一楼的主要作品表现的都是社会生活,她用“聚”这样一个主题来表现社会众生相,其实大大小小的人物,有的在玩手机,有的在拍照片,有的在聊天,有的在吃喝,有的在交杯接盅等等,这样一些场面表明,实际上她的关注点已经从个人生活走出来,开始关注整个社会生活,这也是21世纪很多女性艺术家的变化,一开始她们都是在个人世界里面绕圈子,慢慢他们开始关注更大范围的东西,王彦萍也是这样。所以我觉得她这个展览虽然20年以后才举办第二次,但是很能说明问题,她是一个非常严肃的艺术家,虽然水墨非常容易玩的,一天可以画20张、30张,但是她从来不是这样,我了解的王彦萍从来是非常认真的,一张画要思考很久,想成熟了再去画。画的时候总让人感到一种生涩、艰难,不那么顺畅、更不是流畅,或许这正是她的风格,连人物的造型也很稚拙,不是通常认为的漂亮的、好看的、美的,她画的人物都是那样一些笨笨拙拙的人物。她这种风格就在水墨领域里一下子就和别人拉开距离,王彦萍可以说是在新水墨这一块里一个非常值得研究的个案,非常重要的艺术家。
(贾方舟在2012年“折象——王彦萍作品展”学术研讨会上的发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