泣别彭亚兄
■毛建波(浙江 杭州)
记不清具体是哪一天,我致电彭亚兄,邀其伉俪利用暑期来杭州,然后一起去绍兴、雁荡、楠溪江等处自驾行游。彭亚兄回答身体状态不是太好,一切活动取消。当时也没细想。只是纳闷这位体壮如牛,爱好室外运动的驴友,怎么突然?后来才知道他查出胃癌,正在治疗,远隔千山万水的我除了几次与他通话了解病情,唯有在心底默默祈祷以他的体格应该能战胜病魔。
岂料,2013年7月21日下午,尤汪洋友短信告知彭亚走了。怎么可能?他年方五十又一,正是干事业的大好年华,天妒英才,我失好友!几天前我还与他通话,虽然较之以前,他的话语显得微弱许多,但生命的迹象丝毫没有让我觉得他是垂危之人。结束通话,他(或者是他爱人)发了短信给我,说尤汪洋比较了解病情,可以与汪洋联系询问。我赶紧给汪洋打电话,汪洋兄介绍了彭亚兄的病情,特别说正用中药治疗,应无大碍。对于我想去看望彭亚兄的请求,汪洋兄认为现在彭亚兄体质较为虚弱,反增加其负担,不如过些时间再去为是。岂料几天后竟生死异路,而闻知消息后的第二天就举办追悼会,仓卒间我连赶去送最后一程都无法做到。彭亚兄,你让我情何以堪!
彭亚兄1986年毕业于河南大学艺术系中国画专业,以优异的成绩留校任教。2002年,由于教学的需要,作为高级访问学者来到中国美术学院美术史论系进修,在此期间,我们相处尤多,感情日深。同年,我带史论系99级8位学生去河南考察美术遗迹,他自告奋勇,一路随行,开封、洛阳、巩义……他精心安排,常常还动用个人资源为学生的考察与生活创造条件,使得考察活动特别圆满。10余天里,他以真诚质朴、爽朗诙谐的个性与同学们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返回河南大学的彭亚在艺术学院主讲本科生课程《外国美术史》和《中国美术史》,主讲硕士研究生课程《唐宋绘画研究》、《西方艺术史专题》、《中国近现代美术史》和《中国美术教育史》等,以其渊博的知识结构,幽默平和的讲课方式深得学生的喜爱,连年在本科生网上评教中获得优秀,曾获河南大学教学优秀奖。彭亚兄是不可多得的既有着深厚艺术创作功力,又长于理论研究的高校教师。他致力于宋代美术研究,成为该领域的专家。在《新美术》、《美苑》、《美术与设计》《史学月刊》等核心刊物发表《关于中国传统肖像画图式内涵的思考》、《北宋国子监画学体制及教育机能考论》、《论影响李唐绘画风格的潜在因素—兼与陈传席先生商榷关于李唐研究的几个问题》、《论宋代翰林图画院的体制》等颇具学术价值的论文。主持国家社会科学规划单列艺术基金项目《北宋国子监画学研究》与河南省社会科学规划项目《宋徽宗赵佶书画艺术研究》等。著有《外国美术简史》,主编《现代艺术设计简史》、《中国美术史》、《外国美术史》、《美术鉴赏》等,在学界有一定的影响。2011年,我在策划中国美院研究生学术周时,构想了“宋代文化”系列讲座,特意邀请彭亚兄来中国美术学院作了“从东京到临安——谈宋代李唐绘画风格的演变”讲座,彭亚兄凭借多年对宋代绘画的深入研究,对李唐绘画风格的演变与地域的关系作出了令人信服的结论。讲座的PPT资料至今还保存在我的电脑里。
彭亚兄热爱生活,酷爱运动。前些年他迷恋上自行车运动,常常与骑友们远足,甚至去青海湖环湖骑行。去年,他竟然驾驶一辆1.6升排量的奇瑞瑞虎完成了川藏线进、青藏线出的壮举,看着他一路上的游记与照片,令朋友们担心之余又十分钦佩。由于教学的需要,他经常带学生去太行山写生,那里不仅有着独特的地貌,而且夏天十分清凉。所以彭亚兄对居住于“火炉”杭州的我格外同情,不仅一次次电话邀请我全家去太行,而且发来不少照片。2011年7月,在他充满“诱惑力”的邀请下,我们全家来到开封,然后与彭亚兄一同驾车,寻访开封铁塔、巩义北宋皇陵、石窟寺、洛阳龙门石窟、嵩山少林寺等古迹,最后来到太行王莽岭、郭亮,特别是通过鬼斧神工的挂壁公路,由王莽岭直插郭亮的惊心动魄的经历,至今记忆犹新。而爽朗开心、憨态可掬的彭亚兄与村民如同兄弟般的情感,也深深感染我们全家。
陶渊明《神释》诗云:“老少同一死,贤愚无复数。日醉或能忘,将非促龄具!立善常所欣,谁当为此举?甚念伤吾生,正宜委运去。纵浪大化中,不喜亦不惧。应尽便需尽,无复独多虑。”虽然在彭亚兄生命中的最后一段,我没有守候其侧,但我相信,彭亚兄一定会以“不喜亦不惧”的坦然面对生死。只是无论如何我也难以相信那个生龙活虎、乐观豪爽的彭亚兄,会在如此英年离开我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