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代印谱序跋汇编》后记
■郁重今
历代印谱中的序、跋,是研究印学的宝贵资料。西泠印社文物库房里珍藏着一批非常珍贵的国宝印谱,主要来自1962年,已故社员张鲁庵先生家属捐献的433部历代印谱。这些印谱自明代隆庆六年(1572年)《顾氏集古印谱》始,至新中国成立的《苦铁印选》止,均为原印殊泥原钤本,多为中国印谱史上的名谱,很多是珍本、善本、孤本。它们不仅是研究印学的宝贵资料,更是中国印学史上的宝贵财富。
我在西泠印社工作数十年,有幸经常与这批印谱接触。上个世纪60年代初,为筹备西泠印社60周年大会,当时在葛岭文物库房里,韩登安先生负责制作展览印屏,将2000多方秦汉古铜印和3000余方历代名家刻印制作成印屏,供大会展览用。当时韩先生把我调到葛岭库房,跟唐长茂先生学拓边款。其时柴于英先生也在葛岭库房,他的工作主要是把张鲁庵先生家属捐献的印谱,进行整理、编号、造册。一年多时间里,我每天与两位老师在一起。韩师将我拓好的边款和盖好的印面,对我进行详细讲解,如章法之安排、篆法之变化、刀法之运用、边款之刻法等,有时当场为我操刀示范,真使我得益匪浅。韩师常对我讲,治印七分写三分刻。叫我一定先要把字写好,特别是篆字。韩师说,篆刻家必须是书法家,但书法家不一定是篆刻家。这是从实践中得来的经验之谈。韩师在论印中,提倡刻印须通三功、明四法。三功即文字、书法、雕刻,四法即字法、笔法、章法、刀法。又称刀法必须服从于笔法,即印从书出也。
柴子英先生是我另一位老师。当年柴子英先生来杭州,是印社把他请来整理张鲁庵先生家属捐献的这批印谱的。这批印谱必须按年代先后编造清册并撰写提要。我在帮助柴先生整理印谱过程中,柴先生给我讲了许多有关印谱的知识。柴先生是研究印谱的专家,他对每部印谱的流传过程了如指掌。我听他娓娓道来,真是引人入胜。柴先生给我讲印谱,注重考证,如该谱的重要性、历史地位、流传过程等等。当年柴先生给我讲印谱,我都认真记录,当我把整理好的记录稿交柴先生修改时,隔一天柴先生会交还我一份书写非常工整秀丽的校正稿,此必一式二份,给我一份,他自己留一份。日子一长,我也略懂得了一些印谱知识。后在10年动乱中,大部分稿子在抄家时遗失了。
1978年,西泠印社出版社正式批准成立,我调到出版社工作,负责篆刻部分。出于普及和提高大众篆刻水平的考虑,我在当时的《西泠艺丛》刊物上辟了一个专栏“社藏印谱介绍”,由于版面有限,只能简单介绍一些印面,对印学理论方面的文字和内容刊登不多。但即使这样,当《顾氏集古印谱》、《范氏集古印谱》、《松谈阁印史》等几部印谱刊出后,读者反响强烈。很多来信说,终于看到了真正的秦印、汉印,有了学习秦、汉印的范本。有的来信要求把印谱的文字也一起刊出。确实,这批珍贵印谱,文物价值很高,保存也极好,加之文物制度严格,不是随便都能看到的。因此我想,如果把这些印谱上的序跋汇集在一起出版一本《历代印谱序跋汇编》,对研究印学、喜欢篆刻的人来说,肯定是有帮助的。所以,我在编写《社藏印谱介绍》时,就把所有序跋全部抄录下来,并加上标点。此时,韩登安先生已归道山,我专程到上海去找柴于英先生,把设想告诉他,并请他帮我合作完成此事。当时,柴先生身体已非常不好,经常卧床不起,但他还是极力支持我,要我就照目前《社藏印谱介绍》这样写下去,但必须把序跋全部抄录下来,以后由他审读并加必要注释。我们还一起商定了150部印谱的目录。后因种种原因,柴先生一病不起,我也提早退休了,此事就耽搁下来了。
2003年西泠印杜百年大庆之际,朋友们聚在一起,都希望我把此稿完成出版。因此我又重新翻阅了旧稿,共抄写了142部印谱的序跋,加上当年柴先生给我讲的印谱知识作为简单介绍。可惜柴先生不在了,若柴先生在,肯定会以更专业的审读和精辟的注释,令此书增色不少。在此书出版之际,谨向韩登安先生、柴于英先生表示深切怀念!
西泠印杜出版社江吟社长为此书出版,两次亲自登门商讨出版事宜,并委托资深编辑侯辉先生担任责任编辑,非常感谢。王翼奇先生在百忙中,为此书3次认真审读,耗时3月,真是十分感激。中国印学博物馆吴莹馆长在讨论中提出在前面加8个彩页,刊登印谱样式,这是非常好的建议。陈振濂先生、林乾良先生特为此书作序,高式熊先生为题书名,韩天衡先生为题扉页,当年负责管理葛岭文物库房的丁茂鲁老师曾给我许多帮助,还得到西泠印杜社委会文物处王佩智先生以及邓京女士的大力支持,一并在此表示真挚的感激之情。我明白自己才疏学浅、读书不多,又是半路出家,只是做了一些抄写汇编工作,错误一定不少,尚乞专家、读者不吝指正。
2008年6月郁重今于一枝书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