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人书法欲呈书卷气质
■介子平
《当代书法卅家墨迹》(山西人民出版社2012年10月版)一书,由《书法》杂志组织的“首届书法论坛·寻找卅家当代优秀范本”活动而来,其间评选出的当今书坛30位书法名家的书法小品,以原大形式出版。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在恒河沙数的书家中,在灿若繁星的书类里,要评选出30家来,实在是一件出力不讨好且棘手为难之事。周作人《一蒉轩笔记序》云:“文章的标准本来也颇简单,只是要其一有风趣,其二有常识。常识分开来说,不外人情与物理,前者可以说是健全的道德,后者是正确的智识,合起来就可称之曰智慧。”此次遴选范围,只在文人书家一路,惟此标准而已。往昔文人书法的陌上繁华,两岸春风轻柳絮,衬托了今日文人书法的落寞寂寥,一窗夜雨瘦梨花,文人书法的缺失已然难返,琵琶新曲不成调调。而此次活动,正在于提倡文人书路,其用心良苦也。
文人书法与一般书法区分者何?看似学术问题,实在文化归结,见仁见智,众说纷纭,未见定论,也不可能有定论。发于内而形于外,文人书法的首要特征,在于以文化的表述,表述文化的内涵。陈师曾1921年所著《文人画之价值》中为“文人画”下定义:“何为文人画?即画中带有文人之性质,含有文人之趣味,不在画中考究艺术上之功夫,必须于画外看出许多文人之感想,此之所谓文人画。”文人画之价值在于画外的“文人感想”,而非画中的格局技巧等“艺术上之功夫”。文人画如此,文人书法亦然。文人书法的价值亦不在书法本身,而在书法之外的文人气象与寄托。文人书法与一般书法的区分,仅仅在于“书斋书法”与“展厅书法”之别?
文人书法,向例是不拘法矩,不为形役,以学养书,以书娱性,情之所至,笔墨奋发。杨守敬云:“一要人品高,品高则下笔妍雅,不落尘俗;一要学问富,胸罗万有,书卷之气,自然溢于行间。”所谓的“书卷之气”,乃文人书法的内在气质。李瑞清云:“学书尤贵多读书,读书多则下笔自雅。故自古来学问家虽不善书而其书有书卷气。故书以气味为第一,不然但成乎技,不足贵也。”淡泊之守,镇定之操,皆自读书而来,读书不独养精神,且能变气质。
今人有一误区,认为书法为一单立学问,可剥离学术而独存。龚鹏程《文化符号学》云:“书法本身乃是一种文字的艺术,作为文字的艺术,其线条固然能显示律动的美,可是文字的组合,也必显示为诗的美感。”离开诗文,书法似可独存,却理路行悖,遂少了几分书卷气质,而添了几分俗格浓味。远看山有色,近听水无声,此书卷气质之喻也。
由来意气合,直取性情真,文人书法,意趣性情为上。冯骥才云:“文人以文章抒发心志,其书法天生具有挥洒情感、一任心灵的性质,故此文人书法是以个性为其特征。文人性格彼此迥异,有一千个擅长书法的文人,就有一千个相去千里的书法面貌。”文人书法尚趣也尚义,故此文人书法风格,岂能刻意追求。此次入选书家,书体异,风格殊,或藏巧于拙,寓清于浊,或处明若晦,处动若静,或松风袅袅,花雨纷纷,或垂纶帘外,透影窗中,而能集于一书,深花枝、浅花枝、深浅花枝相间时,却毫无隔阂,均在于其内在的文人气质。
30位书家为沈鹏、韩天衡、孙伯翔、王冬龄、曹宝麟、张荣庆、周俊杰、李刚田、华人德、言恭达、丛文俊、孙晓云、陈振廉、张旭光、邱振中、鲍贤伦、张学群、陈洪武、刘文华、王友谊、于明诠、陈新亚、陈忠康、王厚祥、洪厚甜、白砥、管竣、胡秋萍、陈海良、李双阳。另外,此书由赵国柱先生作跋,张颔先生题签。为限量珍藏版,超大异形开本,册页装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