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有热心的读者在观赏我的《百宝箱·3》、《紫色》、《浮水印系列》等作品后提出问题：在《百宝箱·3》中画有6种不同花卉。请问在描绘它们时的不同感受？有什么不同含义？并且，这幅画中没有选择玻璃瓶，而是将花放在有阶梯、层次感的木箱和透明盒里。这是为什么？在我的画里，花朵需要渲染多少遍，才能呈现如今的姿态？紫色在《紫色》这幅画里有什么含义或情感寓意？这位朋友不但在题材的选择、制作的技巧、画面的寓意等方面提出问题，更是观察仔细——因为我还是经他提醒才发现在《百宝箱·3》中真是画了6种不同品种的花卉哩。

　　长久以来，我的创作题材都是些身边常见的花花草草、玻璃器皿、水晶灯具、居家物件等等，可以说是局限在较小的范围内。因此，有不少朋友总担心我，“下面你该画什么呢？”是啊，想来自己也不是能画宏大叙事类型的画家。画里的这些花呀草呀、器皿什么的也没有什么社会责任感，更不要说对历史，对现实社会，对道德伦理能有什么感慨，发表什么意见了。我只是认真地观察身边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体察它们各自不同的形状、质地、颜色，以及组合在一起后的构成，以及空间的变化等等，揣摩各种材质，物件的肌理、质感，如细滑、粗糙、轻脆、通透、厚薄……这些视觉信息。让它们成为作用于感受力的因素，然后老老实实地用传统工笔画的制作方法将它们的美呈现出来。

　　我倒是希望能成为一个挖井的人，能在一个点上不断地挖掘，深入刻画，从而使作品的品质达到更高的高度。去年底至今画的《浮水印系列》便是一次探索与尝试。通过观察水滴、水渍在玻璃器皿上的流淌、泼溅，以及干后的痕迹，发现这时水光、玻璃器皿本身的折光成为了一种破坏完整图像的媒介，使原本熟悉的物象变得隔膜并产生疏离感、陌生感来。

　　至于您问我那些花朵、器物等的寓意。说实话，我在画它们的时候压根也没想让它们有什么寓意，或是寄托怎样的情感。我画牡丹、兰花、美人蕉、水晶灯、玻璃瓶等等是因为它们能提供充分发挥线、形、色、块面、光影等的绘画性依托。我只是做着画家分内的事，把自然的视觉图像呈现出来，通过对它们的描绘捕捉类似神经末梢般的细微颤动，同时让画面呈现出一种宁静的吸引力。

　　想来这样的回答一定是让人失望的。很抱歉，我无法给出一个满意的答案。因为画本身就不是一个答案。许多观者习惯于画中找内容、找意义。其实，艺术的功效也就是让人在某个时刻，于恍惚中，朦胧地在心头掠过的一丝不太能说得清楚的情绪，或某种感觉、某种气息。那么我们不如尝试着不去从画面中找意义、找文学性、找观念，看画到底还能不能成立，还能不能触动你，还能不能有存在的意义。就让画来说话吧。因为作品本身的呈现比任何的解释、言说都更有说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