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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80版:展事

一、师承渊源与师辈教导

  (一)嫡脉相传

  张立辰谈吴昌硕先生:

  吴昌硕先生是近代文人画的代表,将诗书画印融为一体,达到了中国画笔墨审美的新高度,发展了中国文人画的精神。

  上个世纪20年代,潘天寿先生在上海拜见吴昌硕先生时,吴昌硕并未一味批评他在功力方面的不足,而是敏锐地发现了他超常的禀赋和画面所透露出来的特殊精神气质,给了他充分的鼓励和肯定。同时从吴昌硕的教导中,潘天寿先生也更深入地体会到综合修养的重要性、文人画放达与精微的关系,领悟到了文人画深邃的审美内涵和写意精神,明确了自己艺术的方向。

  潘天寿曾下很大功夫学习吴昌硕,但是他很清醒地意识到学吴昌硕是为了领会文人画的精髓,“师心而不蹈迹”,找到了吴昌硕笔墨语言和形式风格的渊源,于是他能摆脱吴昌硕的笔墨形式,探索出自己的路子,由此可见潘天寿先生的大才大智。

  张立辰谈潘天寿先生:

  我刚到浙江美院学习时,受自己绘画观念的局限,并不喜欢花鸟画。潘天寿先生和其他老先生的课在很短时间内改变了我的观念,使我认识到文人写意花鸟画背后的文化哲学渊源、思想基础和花鸟画所隐含着的艺术精神。

  潘先生的教导和绘画作品也“激活”了我少小时的记忆,土改时民兵从一家地主院中挖出一缸书画,都是名家字画,其中就有潘天寿先生的石头八哥。我与潘天寿先生、与写意花鸟画的缘分也许从那时就开始了。而潘先生的教导使我学会从人与自然、自然与心源关系的高度来认识写意花鸟画,对中国画的认识也很快从描形状物的写实观念中摆脱出来,领会了其核心精神,上升到了一个审美高度。我学画一开始就走上一条康庄大道,很少走弯路,得感恩潘先生和其他先生的教导。

  潘天寿先生不但是一位艺术大师,也是一位艺术教育家,他提出的“中西绘画要拉开距离”、“学高不学低”、“从规律入手,不要从技术入手”、“士先识器而后文艺”等画学观念和教育理念使我受益匪浅,我们要代代传承下去。

  张立辰谈吴茀之先生:

  吴茀之先生的艺术观与潘天寿先生是一致的。除了受吴昌硕先生的影响外,他受王一亭先生的影响也较大。

  吴茀之先生画画的状态很感性,富有灵感性和即兴性,情绪亢奋,充满激情,有时甚至拿着笔的手都有些发抖,下笔则很快,稳、准、狠。潘先生画画时状态显得比较理性,思考的时间很长,考虑很成熟后才下笔,下笔时则果断肯定、干净利落。两位先生的共同点是下笔之前胸中的笔墨意象都很成熟,达到了呼之欲出的状态,下笔时则略无滞碍。吴先生的作画状态对我启发和影响很大,使我深入体会到笔性与物性结合状态,体会到放与收、放与精微的关系,悟到了中国画用笔的真谛。

  印象最深的一件事是:大学三年级的一次下乡写生,我用没骨法画了一张芙蓉花,用的是恽南田、华新罗的画法,章法布局疏密有致,设色雅洁,笔墨清润,有雍容富丽之感。吴茀之先生看了也很高兴,夸奖了我。但先生觉得我的画在意境营造上还欠缺,于是当场示范,加了一只翠鸟,并题写了“芙蓉红雍翠禽梳”,画龙点睛,境界全新。吴先生的这次评点和示范使我对绘画意境和境界的领悟提高了很多。

  张立辰谈诸乐三先生:

  诸乐三先生说话不多,做什么事情都很“讲究”;性格沉静内敛,笃实稳厚,画风亦是如此。诸先生对学生很热情亲切,每次看望先生,他都会很快将话题转入艺术。诸先生是典型的文人,修养很全面,诗书画印兼通,艺术上传承吴昌硕,为人也有吴昌硕的气质风范。

  我对金石篆刻和绘画的关系的理解,从诸先生那里受益很多。诸先生系统地给我们传授了篆刻史论和治印技法,还特别强调学篆刻不光是为了实用,篆刻是中国历史悠久的金石文化的典型代表,金石气、金石味是书画中重要的审美因素,也是吴昌硕艺术重要的精神内核。

  有一次和马其宽去看望诸先生,诸先生让我们把他刻的印章打成印谱,拿去临摹。当时还教我们钤印的方法:拿稳捏实,快下慢提,转动方向,均匀沾泥;还要做到印面不脏,印泥不乱。我后来钤印一直沿用先生所授之法,先生的教学深入细致,我一生受用。

  张立辰谈陆抑非先生:

  陆抑非先生为人随和亲切、平淡真实,对学生像对待儿女一样。

  陆先生工写兼擅,亦长没骨,技法全面,功力深厚,所以上课时间最长。他将工笔、没骨和写意之间的关系讲得很透彻。这三者之间的关系涉及到中国画的笔法、笔墨结构等深层次的问题。工笔和写意画强调骨法用笔,很容易理解;但是没骨画的笔法如何运用,骨力、骨气、骨法如何体现,很难理解。陆先生讲,既然“用笔千古不易”,没骨之所以能成为中国画的表现形式之一,就在于它也是讲究骨法用笔的。这和潘天寿先生讲中国画的点、线、面都可以归为线的思想是一致的。陆先生给我们示范没骨画法,藏锋落笔、行笔、收笔都极合法度。画没骨时毛笔水分饱满,颜色饱和,陆先生强调要通过笔法和笔力能让颜色附着到纸面上,同时又能将剩余的水分“捞”回来。此一“捞”字,就可见陆先生对没骨法参悟得很深。没骨虽然称为没骨,但要笔笔见笔,笔笔见骨,此为没骨之精义。

  张立辰谈陆维钊先生:

  陆维钊先生是典型的学者型的艺术家,很文气,也很有才气,诗词、书法、绘画都达到了很高的造诣。陆先生晚年书法,溶篆、隶于一炉,圆熟而精湛,凝练而流动,所创结体人称“陆氏蜾扁”,在书坛独树一帜。诸位老先生对学生都很好,但表现方式不同。陆先生对学生要求很严格,对于学业上懈怠偷懒的学生,他会很严厉地批评。

  陆先生的书法课也很有特点,记得他给我们上第一节书法课,要求不要参照任何碑帖,自由创作两副字。先生根据每个学生的作品,分析其性格特点和书法基础,以便因材施材,确定每个同学的学习方向和要临习的字帖。选定字帖后,则要求三五年不变,等到结字和笔法都掌握了,再学习其他不同风格的碑帖。

  1978年我去杭州写生时,看望了陆先生。那时先生已生病了,但是精神很好,见到我很高兴,在饭桌上画了两三张画赠送给我,还问了我很多工作和生活方面情况,并且叮咛我在专业上也要用功。当年情景历历在目,先生逝世却已30余年,抚挲先生的画作,不禁潸然泪下。

  (二)师辈教导

  张立辰先生求学于浙江美术学院,受业于潘天寿等名师,筑基扎实宽厚。毕业后到北京工作,又转益多师,得到李苦禅、蒋兆和、刘海粟、李可染、叶浅予、吴作人、刘凌沧、启功、许麟庐、崔子范、朱屺瞻、程十发、华君武、田世光等师辈先生们的赏识和点拔,融汇南北,兼收并蓄。

  “张立辰的艺术传承链大体是由传统文人画——吴昌硕——潘天寿——张立辰的承传与演化。这种演化是传统文人画的现代性演化和学院性演化的一例。” ——刘曦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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