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气韵　荒野魅力

　　——“天山虎”葛新华的中国画

　　■徐恩存（当代中国美术主编）

　　中国艺术的最高境界，是以“天人合一”或“物我两忘”来概括的：即，自然与人的和谐一致，造化与万物的同步共生。千百年来，它是中国艺术家所力求诠释的巨大命题。因而，一部中国美术史展示的是丰富多彩而又风格迥异的关于人与自然，甚至是无人荒野的漫长画卷，它们从不同题材、不同风格、不同形式、不同语言等不同方面，讴歌并礼赞着造化与自然的宏大与壮伟，表现着同一天空下万物的蓬勃生机与活力。当代画家葛新华，在当代文化语境中，面向永恒的自然，面对每况愈下的人类生存环境和自然生态，把他的艺术思考、艺术观念与艺术创作，聚集在大自然的原生态图景上，他的创作题材也渐渐集中在最具象征意义和最具典型性的万兽之王——虎的身上；在他的作品中，虎是一种生态符号，又是精神气韵的象征。在他身上，体现的是万物和谐的世界图景与荒野的美感魅力。葛新华笔下的虎，与民间题材的虎不尽相同。在中国民间民俗中，虎是被带一身神话色彩，肩负驱魔辟邪的使命，走进千家万户的；而在葛新华的笔下，除具有上述约定俗成的符号意义外，他还是自然生态与人文意义两个方面共同凝聚的生命意象。画家以写意的方式把虎的形象意象化为笔墨结构、形式结构与动态结构的；而且，他所表现的老虎无不置身于北方群山、雪原、密林与荒野之中，使虎与特定生态环境互补、互衬、互动，用以暗示或者隐喻这样一个哲理：只有万物和谐相处，世界作为我们唯一的家园才更完美。这正是我们阅读葛新华作品时，透过表象捕捉到的本质所在。以虎为题材，以写意为手法，以水墨为材质，在兼工带写之中，表现其神形兼备的生动气韵。可以看出葛新华有着较扎实的传统绘画功力，右臂洒脱富有韵致，笔法灵动活泼，钩、点、皴、擦、染与泼墨、积墨、渲染并营造了画面效果，在氤氲幻化的情景交融中，突出了虎的雄姿风神；不难看出，在繁简相间中，其笔法多变，画面中的主体——虎，与客体——深山幽谷、高峡瀑布、危崖绝壁、苍松密林、皑皑雪原等融于一体，以突出虎的习性与勇猛无畏的性情特征，并进一步展示原生态的野性与蛮荒。与此同时，又时时透出荒野的神秘美感与寂静诱人的魅力。

　　画家笔下的这种纯粹的自然状态，让我们看到了世界的本来面貌，因而，它引起了我们的关注和想象。

　　显然，在“似与不似之间”，画家确定了虎的意象，并具体化为笔墨结构与形式，在形似与神似的结合中，以野性的生命形态赋予其“天地英雄”的一往无前气概，是虎社会精神的象征符号，给人以强烈的视觉印象，突出他啸傲山林，一路高歌的洒脱与豪放。这是一种一往无前，无所畏惧的王者与英雄的风范。

　　作为拟人化的英雄气概的表现与描绘，画家十分注重从现实中提升审美境界，把艺术理想转化为艺术图式，在文本创造中体现一种创意和审美发现。所以，在云壑松涛之中的虎，是具有英雄气概的；在潺潺水畔的虎，则显出悠然自得的情致；画家写意的笔致、墨韵，或干湿浓淡、或疏密巨细，塑造了作为画面主体的虎的形态与内在气质，并赋予它不凡的天地英雄之神采；不论是静观、雄风、神威、凌风等，都在笔墨表现与形神刻画中透出精神与风采的象征与隐喻；而笔墨的酣畅淋漓，以及湿笔的浓淡相宜和点到为止的虚实处理，渲染自然与荒野的审美氛围与境界。

　　譬如，虎的写意表现，以简练的墨线确定四肢与结构，在头部描绘中似乎着笔墨甚多，为着刻画神态的多样与丰富，在浓、淡、色之间突出锐利与警觉的锋芒，躯干则以线、没骨法相结合给人呈示，使墨线既见出节奏，韵律与力度，又见出体量与块面的关系。尽管如此，画家并未到此为止，而是更进一步的深入到了神韵层面表现；在情境的营造中，山石的冷峻，苍松的遒劲与草莽深深，都在笔意的转折、顿、错、与点线的变化中，检出画家技法表现的得心应手与炉火纯青，用以达到“以技入境”的艺术效果。更重要的是，我们在葛新华的作品中，感受到了如此的荒野意象，生命气韵与阳刚风范，在这里，我们一方面领略了万物与自然的和谐关系，同时还领略了一种从精神向自然回归的艺术取向。显然，当代文化语境中，人性与自然的契合已经成为当代文化呵护情理的内涵。在葛新华的作品中，深山荒野是一种自然的原生意象，虎则是一种自然的原生存在，它们在统一中获得了自然的本质性，并在本质上实现了浑然一体。而这一切，诚如前人所言：“质性自然，非矫力所得，”在一种生生不息的轮回与运转中万物在天地之中被化育，自然与生命得到了延续。无疑，荒野与虎所展示的蓬勃野性，旺盛生机，与山川、河流、莽原一起，表现了一种感性生动的生命形式美，以及“天地之大德”的大美境界。在审美意义上，只有未被人类踏足的荒野才能拯救人类，所以，让美学回归荒野便是不容质疑的。简单的说，美学意义上的美，指的就是人与世界、万物与天地自然相交融的原初境界，这是一个主客统一、情景交融的意象世界，而是生命运动的、生生不息的本然境界；所以审美并不是对事物进行孰美孰丑的判断和评价，而是用最纯粹的有眼光来看待万物及其世界是否保留了它的原初态势和原生态的美感。而葛新华的艺术世界及其艺术求索，正是为我们营造了这样一个未被污染的，纯粹的世界，让我们去想象和回味！

　　2012年4月8日于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