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所思
西溪画寻笔札(下)
■李云雷(浙江 杭州)
又近300年后的1909年初,海派画家陆恢又作《西溪一角》题“赵元敏西溪一角。图为鲜于伯机作,此节取。廉夫陆恢。宣统元年己酉冬十月十日陆恢复识。”与《西溪读书图》并题 “赵魏公西溪图卷,为鲜于伯机作也,其用色之妙,不可思议,盖赵画笔甚浑厚多墨,姚云东、刘完庵皆得其胎息。此图却是青绿,浓者只一两处,余俱浅色,特彼绢本,兹易以纸本,着意师之,终不能到,奈何。吴郡陆恢仿文敏青绿法即识。”《西溪图》的最后一次出现是在张大千1947年的《山水四屏》中的《松雪斋西溪图》跋云“此图子昂赠鲜于伯几者,全师荆浩,盖徇知之作也。丁亥秋孟,成都昭觉寺临并记,大千居士爰。”从此赵孟頫《西溪图》茫茫不可见。
西溪在明代,吴门四家之一的唐寅绘有《西溪图》亦如同赵孟頫的《西溪图》成为悬案不可寻,同样唐寅的《西溪图》我们在清初王翚《西溪图待渡图》跋“癸丑四月十八日坐雨山楼戏仿六如居士西溪图。石谷子王翚”与清末吴谷祥的山水四屏中重现其境。到了明末至清初时期,别业、寺庵大兴,赏梅圣地的确立,一时之文人墨客相继而来!华亭董其昌题交芦庵,同郡陈继儒至资寿庵以唐人“秋雪朦钓船”之句题曰秋雪庵,始名。张岱西溪探梅至秋雪庵见“一片芦花,明月映之,白如积雪”叹为奇景。作为当时武林派领军的蓝瑛更是寄居西溪,这一点我们从他的大量作品中诸如“画于西溪草堂”、“画于西溪山庄”、“画于西溪之凝紫山庄”、“西溪之香圃”、“西溪之方山草堂”等署款中得到证明。在观读这些画作的同时我们也应该感激蓝瑛为西溪记录了如此多的草堂、山庄之类的别业。
到了清代康乾时期,西溪人文更为鼎盛。当时的山水大家王翚、恽南田皆为西溪写照。1689年康熙帝南巡临幸高士奇西溪别业并赐题“竹窗”。随后的西溪更是被有清一代的丹青墨客尽情发挥。尤其是康乾时代的钱塘名士厉鹗、杭世俊等筑居西溪,加之厉、杭二人与“扬州八家”中的金农、华岩友善,诗画唱和。有金农反复抒写的《西溪梅花》、华岩《西溪筑居图》可为证,同时作为“西泠八家”之一的奚冈留下了《西溪泛雨图》这样的名迹,还有不容忽视的《西溪梅竹山庄图册》汇集了奚冈、戴熙等一时名手,戴熙的《交芦庵图卷》与钱杜的《西溪田居图卷》都堪称古代西溪绘画中无上精品。
至清末民初,西溪如同秋雪庵的香火一样日渐衰败。1920年沪上巨贾 “南浔四象”之一的周梦坡出资将历代两浙词人祠堂建在了秋雪庵侧,同为“南浔四象”的刘承干、庞莱臣亦因周梦坡的鼓动加入了出资西溪人文旧观的修缮与文人雅集。周梦坡曾倩庞莱臣写《西溪会琴图 》手卷后由其门客吴琴木执笔,庞莱臣题记云:“西溪会琴图,梦坡先生耽诗嗜琴,处嚣而思寂,往岁于西溪拓地辟墅,春秋佳日辄徜徉其间,与二三素心会琴于此,致足乐也!曩余拟为之图,卒以尘俗未果,乃倩吴君琴木绘此以供雅赏,时壬戌天中节虚斋庞元济识。”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庞莱臣(虚斋)是民国时期上海滩的书画大藏家,其《虚斋藏画录》所收唐宋元明清巨迹颇多,后如戴熙、奚冈等所写西溪亦收入其《虚斋藏画续录》中。庞元济去世前,曾将家藏书画作为遗产分成三份,由其后代继藏。上海博物馆初建时,曾购得其中一房的藏品。其孙庞增和曾在1963年将其祖父珍藏的137件宋元明清名家书画捐献给南京博物院,其余的在“文革”结束之后全部捐献给了苏州博物馆。
“群峰环绕,茭芦怪柳,夹岸通舟,散碧连翠。为访遗址,因写此图”这是近现代中国画大家黄宾虹在其《西溪草堂图》中跋句。浏览画图,低吟跋句,西溪的绘画几乎是自元代至民国文人画兴盛的一部断代史,而西溪则是文人墨客心中的一方净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