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的故事——雪拉同
■杜文和
吴扬,中央美院高才生,国家一级美术师。20多年前在香港举办个人画展引起轰动,作品被订购一空。其艺术风格尤其受到西方藏家的关注。此后却自我雪藏,甚至沉寂了很久。
最近再一次大规模看到吴扬的作品, 是在瓷上, 是在龙泉青瓷的秞下或秞上。吴扬将自己沉寂多年的酝酿借龙泉青瓷迸发出来,似乎大有一吐为快之感。
我相信,瓷绘不会是吴扬的艺术主打。我更相信吴扬的瓷绘作品所使用的载器一定是在青瓷与白瓷之间曾经权衡过。但吴扬最终选择了青瓷、选择了龙泉青瓷。他是慎重的、聪明的。这显然是一种智慧的选择。因为吴扬的艺术才情与龙泉青瓷天生地相对贴近, 其艺术风格在龙泉青瓷上能够找到共鸣。因为吴扬彩墨间的吐露, 更多的是闺蜜的私语, 是姐妹的亲昵, 是女性内心的风枝摇动绰约多姿。白瓷流于直白。青瓷作为吴扬瓷绘的载器,依托显然更为厚重, 内涵更为包容, 背景也更为委婉。青如玉、明如镜、声如磬,审美要件完备。青瓷的翠色对于女性心境的表达会更加契合, 对于女性情愫的演绎也自然更加饱满。
更重要的一条:吴扬的艺术虽从传统化出, 更多的是洋风飘逸。龙泉的青瓷从古代的中国走出, 曾经在欧洲惊艳登场。两者不谋而合。
这使我想到了龙泉青瓷有一个西方的故事, 也就是龙泉青瓷在欧洲的名字为什么叫“雪拉同”。
有人说“雪拉同”是女子。 其实, “雪拉同”是男人。
“雪拉同”是法国著名的小说家杜尔夫作品《牧羊女亚斯泰莱》中的人物。这是一个美丽而动人的爱情故事:美貌绝伦的牧羊少女亚斯泰莱爱上了英俊朴实的牧羊少年雪拉同。后来这件作品大约在1610年被搬上了舞台——当雪拉同出场的时候, 他身上披了一件翠绿色的斗篷, 顿时, 现场的观众欢呼雀跃, 为之倾倒。那翠绿的色彩,把天性浪漫的法国人一下子带进了“梦幻般的联想”之中。几十年后, 一艘远洋中国的法国商船返抵巴黎,当一箱箱瓷器被打开的时候, 法国人惊呆了,箱子里是一件件青瓷精美绝伦。法国人又一次被青翠欲滴的色泽所感动, 其热爱几乎到了“癫狂”的地步,“雪拉同”再一次浮现出来。于是,法国人赋予了这批中国青瓷一个神圣而浪漫的名字——“雪拉同”。从这天起, 几百年来“雪拉同”就成为了“中国青瓷”的专有名词。据说, 那个时期中国青瓷大量出口到欧洲,几乎使得欧洲的一些国家“造成了一度的白银恐慌”。
“雪拉同”, 一个法国的故事人物。“雪拉同”, 一个青瓷在西方的传奇。两者合二为一,两者结缘于情好,携手于浪漫。而情好与浪漫正是吴扬艺术作品的底色。
我认为吴扬的艺术应该大胆地走出去,走出国门。就像当年的青瓷, 争取在西方引起又一片惊讶。
在西方的眼睛里, 吴扬的作品或许就是东方的“阿黛乐”, 或许就是“拿烟斗的男孩”的仕女版……别人的想法我不能确定,我只能猜用无数的或许。
当然,以我的理解,吴扬的作品同样是属于东方的。那种诗性的绘画语言, 那种意象的造型选择,显然生发于我们的文化传统。即便是作品中所表现出来的都市情怀小资心结也是对当下生活的剪取。而且我在吴扬作品中感受到最为深切的是我们字典中的两个词:慵懒与缱绻。吴扬用貌似稚嫩的笔触老练地剖开了当下的都市生态,给人们呈现出这个都市生态中女性优雅与安闲的一角。这里的缱绻,是两情相悦,是情意的缠绵。这里的慵懒不是惰性,而是惰性之外的情境——是倦意朦胧,是独处或者温存的清静, 是一种状态, 是一种情调,是一种心境。拿得起放得下,不汲汲于富贵,不戚戚于贫贱,让别人去熙熙攘攘,我自平平静静。从容、淡定,是充实之后的满足带来的松弛, 是轻轻松松的心情带来的优雅, 衣帽穿戴, 怎么搭配都很舒适, 极其随意。旁边放一杯咖啡, 是慵懒,轻依窗栊听鸟声,是慵懒, 坐享一缕阳光, 是慵懒,漫不经心地梳洗, 是慵懒,清茶与书卷,更是慵懒。像猫伸长了的懒腰,脚步都会变得很轻。
所以, 看吴扬青瓷上的女子, 似乎长成于梁实秋的笔下, 经历过周瘦鹃的调教。看吴扬青瓷上的女子, 像温岚唱的那一首《慵懒》,似王菲低唱时的神态, 心会柔软起来。这就是艺术, 这就是艺术的魅力与美感。
青瓷也因此更富有灵气。
相信这样的作品再传到西方,青瓷的震撼,应该还包括被东方人另类了的洛可可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