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婉多情
■陈国安(苏州大学文学院 复旦大学博士后)
我与威峰已有快20年的交往了,我们相识在1995年秋天。那时常常在画室他泼墨我欣赏,虽已夜半仍不散去。在苏州的10年,威峰也作大幅荷花和翠竹,但还是比较少的,常作的则是花鸟小品。后来,威峰去了北京,画的尺幅越来越大,他在寻求突破,艺术评论界对他的巨幅荷花和翠竹赞赏尤多,他的花鸟小品似乎画得也少了些,但近年所作的花鸟小品却大有变化,越加地温婉多情。
威峰是扬州人,扬州跟苏州一样的风韵,均是江苏的“美女”,“美女”温婉多情!威峰外形很豪放,实际很多情,以温婉的心情作小品,自然能动人心魂。绘画其实是将生活中一个横截面定格下来成为一个艺术品,而这一艺术品蕴含着创作者创作时的丰富感情,这一感情若是丰富,并以丰富的艺术手法表现出来,这就是一个绝好的艺术品了。威峰画集中有两幅以松鼠为题材的作品,一幅2010年创作的《悠哉乐也》,一株金桂,五枝斜出,浓淡枯湿,相间成趣,嫩叶挺于枝头。枝叶之间布满了金桂,而多情处则在金桂瓣间数点浓墨提神,苏东坡诗“花心起墨晕,春色散毫端”大概说的就是这样的情感,这里是秋色满纸了吧。而画面最上一枝桂花为老干,顶端错落三处桂花两片嫩叶,枝干上停了一只松鼠,没骨画法,虚空处理,唯碧色眼睛红色小舌头极为传情,显然,桂花树上没有松鼠的食物,但是松鼠为何如此多情地看着桂花呢?桂香气浓沁人心脾,松鼠百思不得其解,这些小朵朵好吃吗?物有情画则有灵气在了。另一幅创作于2012年《松鼠葡萄》:“珠圆玉润,粒粒芳鲜,如此诱人。怎不令吾垂涎?悠哉乐哉也。”画上题数语,犹如两只松鼠对话的两句台词,两只松鼠静静地盯住一粒葡萄,显然,松鼠也不是以葡萄为最佳粮食的,葡萄非但色美,一定也是味香溢出,所以才将这两只松鼠如此多情的横截面定格了。画多情便能打动人,威峰的花鸟小品能打动人。
威峰花鸟小品非但多情而且有趣。花鸟小品尺幅小,往往很难作繁富的布局,而威峰在1999年创作的一幅《童年玩趣》中恰恰做了繁富的布局:竹枝飘出,一群麻雀,十三之多,一只网筛一杆小棒撑着,线在何人之手则不可见得,一只麻雀竟已到了筛边。生气勃勃,耳边仿佛想起了麻雀叽叽喳喳的嬉闹声,犹如一群孩子肆无忌惮地吵着闹着。这是一种有趣的记忆,是一次童心的“回访”。若这一幅有趣之作趋繁,那么,威峰在2007年创作的《矜》则简而有趣,其笔法取自八大山人,一鸟独立纸中央,嘴上指,眼上扬,尾上翘。犹如一个傲世独立的桀骜不驯之士,其趣甚冷峻。威峰的画看似随手而出,一般看他作画的人常常被他迷惑,其实当他开始落墨的时候一切都已了然于胸了,精心构思,趣在不经意间自然而出,有趣!
有趣的作品若能从中读出深远的味道来,那么这样的画在韵味和境界上就深远悠长了,花鸟小品韵味境界的深远悠长关乎到画品。威峰近年的花鸟小品中我极喜欢2007年创作的《乱点丹砂数粒红》,纸上喷茶,如同穿越,整个画面不似当代人所作。一枝石榴,端头一只硕大的石榴,绽开,红红的石榴子迸出,均用恽南田没骨画法,而枝上一只螳螂,小工笔勾出,极精彩极细腻!螳螂微翘起小小的头颅,与肥硕的身体平衡在两只细细的小脚上,石榴子就在眼下,其情极浓,其趣极谐,其韵极长,其境极深远。这样的花鸟小品是威峰画作中的精品!
威峰的花鸟小品需要静下心来细细地读慢慢地品,只有这样才能还原威峰作画时的心情、趣味和境界,也只有细读慢品才能将威峰内心的温婉与多情诠释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