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影丹青
■潘欣信
最早听画家、摄影家涂勇说起“影画”,我首先想到的是,近代摄影大师郎静山首创“集锦摄影”作品。郎静山,曾以静物摆拍为方式的《春到》,以自然风景为方式的《芦岸归舟》、《晓汲清江》、《湖山览胜》等作品,以摄影的方式,表达了东方审美眼光下的中国画意境。而当看到画家的作品,我吃惊地发现,对于“影画”,他思考的时间之久和所经历过的种种试验,远不是我想象的那么简单。涂勇实践着的,更是国画艺术的创新探索。相机的产物仅仅是他的参考。
涂勇在多年前就拜著名画家洪世清为师,又跟随以白描山水蜚声画坛的姜宝林先生,还到中国美术学院插班学习一年之久,接受了相对系统的训练。因为摄影家对于风景构成、色彩的天然敏感,他以中国画的材料毛笔、宣纸、墨彩表现手段的“国画”,有着自己独特的构图与韵味,而显得与众不同。因为较为系统的中国画学习经历,涂勇是知道、也有能力,将梅兰竹菊、葫芦丝瓜这些中国画的传统题材,画得很“专业”、很“中国画”。他曾经的一批写意花鸟画的作品,运笔挥洒,笔墨氤氲,构图合乎传统理法,有着海派花鸟的典型风格。但在艺术创新的道路上,涂勇有着自己更深入的艺术思路。他近期创作的一批国画作品,用一种全新的表现方式,去描绘中国传统花鸟画题材,别具一格,特色鲜明。他笔下的花花草草,枝条密密匝匝,却不是传统国画里的“繁”;他笔下的竹子,枝叶横陈,却看不到画界人所共知的“个字法”、“介字法”、“分字法”等等,看似杂乱无章,实则有迹可循,更加符合竹的自然之象……所有这些,展现出一种令人耳目一新的新形式、新意味。在这一批作品中,借助的是传统的笔墨,贯注的是传统的审美情趣,却完全不是传统的形式,显得“自由”、“超脱”。涂勇老师影画的最大特点,也正在于此,毫无疑问,这使得他的艺术在当代风格多样的作品中,显得分外特别和醒目。他抓住生活、自然这一活水源头,开掘出了更广阔的境界、更新奇的形式,并由此生发出新的表达方法。
涂勇曾把他的发展思路数次告诉我,就是“尽可能地吸收和运用中国画的知识,追求‘墨韵生动’和‘写意传神’的绘画效果,同时又尽可能地保留摄影艺术真实感强和质感好的特征,创作出表达‘瞬间意识’、难以重复的影画”。听闻这样的想法,我无法不吃惊。这是难以想象的。但冷静下来思考和探究,我钦羡他的勇气和执着,也惊奇并喜欢上了他的艺术创造。20世纪中国艺术发展的一个重要特征,就是由传统的师徒传授,发展成以西方学院教育为基础的学院化和组织化。在“科班”的严密大纲教育之下,学生成才之日,同时也是被规则套牢之时。所以,艺术创作中,最难得的正是冲破藩篱,或者试错的勇气。涂勇的中国画作品,因少了笔墨、皴法等等“专业”思考,却也正因为此而少了兀兀穷年“经营”的匠气,而平添了一分自由自在,甚至可以说是奇思妙想。他的艺术实践与中国艺术在当代的发展问题紧密相连。毫无疑问,这种探索是极其有意味的,因为他的前面没有现成的道路可以遵循,甚至只能是通过“试错”的方式,来创立美学个人主义无拘无束的表现风格。这是一条险途,更是一条可能受到非议的探索之路。但是,涂勇作品作为一个别出心裁的艺术风格,将是有价值的。